诗词之美点亮人生

近日，中国作家协会《诗刊》杂志社编辑、《中国成语大会》和《中国汉字听写大会》场外成人听写团双料总冠军、第二届《中国诗词大会》亚军彭敏应邀做客文学生活馆，讲述自己的诗词人生。 彭敏从阅读的意义开始讲起。法国作家加缪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活得最好，而是活得最多”。彭敏认为，人的欲望会不断攀升，最好永无止境很难达成，但是活得最多却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一个人的肉身、精力都是有限的，但是通过阅读可以让自己活得最多、看得最多、经历得最多。阅读时我们可以体会古今中外任何一个时间、空间的生活；也可以超脱自己，变身为书中的任何一个人物，甚至是作者。阅读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就可以让自己很快乐。黄卷青灯做伴，就可以开启精骛八极、神游万仞之旅。这是节省、方便的自我陪伴、自我愉悦的方式。 因为第二季《中国诗词大会》，彭敏火了，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坦言，在二十多年的文学生涯里，感受更多的是文学特别是诗歌在社会的边缘位置，比较冷清也比较孤寂，难以靠它去赢得一份荣光。大学生活和工作之后的经历让彭敏对于诗歌和文学不高的地位习以为常。彭敏说，幸运的是他生逢盛世，党的十七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审议了有关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决定，在这之后国家和社会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推进文化发展。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文学的地位极大提高。中央电视台制作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等一系列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节目推出后，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和关注。国家大力支持文化发展，促进文化繁荣，全民掀起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的热潮，文化环境得到了很大改善，从事文学行业的人是生逢其时，文史哲专业教授的也不再是“屠龙之技”。 彭敏认为，一个行业能否向社会输出偶像决定了行业的景气度。一个行业能向社会输出偶像，就会受到关注，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进入这个行业。《中国成语大会》推出了“白话灵犀”组合，《中国诗词大会》推出了武亦姝这样的偶像，吸引大家对传统文化产生兴趣。带着偶像的光环，彭敏自己并不以偶像自居。 彭敏以自己的人生经历讲述了他作为资深文学青年，从少年时代读书背诗，到大学时代读中文系、写诗、办国学社，再到工作之后成为作家协会诗刊杂志的文学编辑，然后参加电视节目的人生经历与体悟。 谈起和文学的缘分，彭敏说，读诗词、背诗词甚至后来写诗实际上是迫于无奈的选择。1983年他出生在湖南衡阳的一个乡村，是名副其实的“乡村少年”，想发展、充实自己却因为贫穷和闭塞的环境而没有途径。在这种情况下，读文学、背诗词是无奈之举。没有老师教文学和诗词，读书就成了彭敏唯一选择。彭敏小时候家里很穷。在一个雨天，他和爸爸去衡阳市区走亲戚，路过书店门口看到花花绿绿的书，很想买一本，但是买不起。他爸爸用小伞上的弯钩钩住他的裤腰带，强行拽着他离开。读书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因为贫穷很难满足。在这种情况下，当小学老师的爸爸帮他从小学的图书馆里“借书”看。他印象特别深的是《千古绝唱》和《世界文学名著精华文库》，这两套书使他对中国文学脉络建立了初步认知，帮助他初步了解外国文学的梗概。他后来以此为基础顺藤摸瓜找书看。 看多了球赛也想上场试一试，听多了歌曲也想哼唱一下。彭敏看书多了难免会心痒，想写东西。他想成为诗人的梦想，也经历了时间的积淀。彭敏最初开始写诗是因为对爱情的向往。20世纪80年代的影视作品中，像《唐伯虎点秋香》中一样，才子会因其才华得到大家闺秀的青睐。很多时候一个人爱上一个行业，是因为偶然甚至不纯粹的因素，但是接触到领域的深处会发现，行业本身有很吸引人、值得驻足的东西，最初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彭敏后来发觉，写诗和爱情没有关联，但依然认为写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他坚持了下来。考大学时选择中文系并被录取，在大学里写诗、办文学社。工作后在中国作家协会《诗刊》杂志社工作。《诗刊》中既有现代诗也有古代诗词。《诗刊》杂志创办于1957年，第一任主编是臧克家先生。在这个时代，随着纸媒的下滑，《诗刊》这样的纯文学杂志有一些落寞，但彭敏发现自己对于诗歌的热爱无可替代，就一直坚持着。他说，缘分有时很奇妙，即使你上错了船，呆久了会发现，在船上也能看到很多美妙的景色，也会给生命以滋养。 彭敏谈到了大学生活。由于外表不出众，彭敏读本科和研究生的七年都是孑然一人，不曾有文学青年期待的浪漫爱情。在别人花前月下的时候，彭敏对着黄卷青灯泡图书馆。大学时代的彭敏是自卑的，在北大读研究生时状态非常差，有时甚至是处在抑郁症的边缘。文学社聚会的时候，大家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老师一句关怀的询问，会让脆弱的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回首往事，彭敏觉得非常遗憾。北京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应该是人生的巅峰阶段，他却过成了人生的低谷。彭敏说，年轻人处在一个情商发育不完全、心智比较狭隘局促的阶段，遇事容易想不开、钻牛角尖，看不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和未来无限的可能性。他当时如果心智成熟、理性一点，研究生阶段会过得开心一些。他认为大学生要开阔眼界，用心完成学业，提升、完善自我；步入社会的时候，才会有能力使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活出社会价值。如果在大学不能调整好心态，遇到挫折时会像一片枯叶，落在很小的水洼里，却感觉那水洼就是整个天地，偶尔吹来一阵微风，就仿佛经历了惊涛骇浪。毕业后走上社会，再回头看水洼，会发现实际上非常狭小，曾经的惊涛骇浪，不过是一阵微风。彭敏小时候和伙伴在村里玩耍，常常走到一个池塘就不再前行，仿佛那是世界的尽头。长大后回到家乡故地重游，他发现池塘离家不过五百米。人的眼界一旦被局限，就会一叶障目，很小的困难也会无限放大。时过境迁，视野开阔，再看前境，会发现其实不值一提。 因为对诗词的热爱和文学一度在社会上的边缘位置，彭敏在他最擅长、最喜欢的文学上受挫之后，也产生过逃离的想法。爱情不顺利、薪资难以果腹的困境，让他欲出离文学。当时金融经济行业非常热门，彭敏开始大量阅读经济专业书籍，开始炒股、炒期货，然而股市行情跌宕起伏，他落得血本无归。此路不通，他的人生又面临一个临界点。他回到作家协会工作，回到了文学行当，开始写小说。2013年，彭敏开始参加电视节目，而节目和中文系的考试大不相同，节目上考的多是为群众喜闻乐见的知识，不一定是文学史上重要的知识。因此在类似《中华好诗词》和《一站到底》等卫视的文化节目上，彭敏经常铩羽而归。在得意的领域众目睽睽之下遭遇挫败，让他又遭受了不小的打击。时间是最好的灵丹妙药，随着时间流逝，彭敏由之前的羞涩怯场，变得越来越放得下。两年后，彭敏得遇《中国成语大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彭敏和李剑章搭档磕磕绊绊地拿到了冠军。文学青年在社会上寻找人生出路其实非常不容易，他就时时碰壁。写诗只是满足他个人精神追求的自我愉悦，对物质生活没有帮助。彭敏一直在寻找出口，《中国成语大会》是一个转机，让他眼前的道路开阔许多。《中国诗词大会》，对于彭敏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彭敏在每个阶段都会规划未来，回首来路，实际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曾经想成为诗人，后来发现这条路很难走；不断碰壁之后抛弃文学，想在股市上一夜暴富；股市梦碎后开始参加节目，在节目中不停地被斩落马下。虽然历经挫败却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比赛更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可能性。说到日后的规划，彭敏说他会选择参加一些精品节目，同时好好写书，他的梦想是成为畅销书作家，坚持文学梦想，同时又能为世俗社会所认可。他很享受和年轻人交流，希望可以写出陪伴年轻人成长的书。 为什么要读诗词呢？彭敏认为，在诗词中可以得到人生的抚慰。在生活中遇到挫折、凄凄惨惨的时候，看朋友圈里一片莺歌燕舞、盛世繁华，对比之下会更加凄凉。而看诗词会得到安慰，在诗词中会发现大文豪如苏轼、李白也有烦恼，李煜做了皇帝也依旧愁云惨雾、伤春悲秋。在生活中被具体而微的痛苦所纠缠的时候，看诗人的笔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样的诗句俯拾即是。再回顾我们置身其中的屑碎烦恼，会发现比起时间流逝、岁月沧桑、身体衰老，其实都不算什么。就像德国哲学家尼采所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一个人如果沉浸在悲惨的情绪里，不为宝贵的生命翩翩起舞，那是对生命的浪费。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挫折无处不在，乐观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大多数人所经历的人生都差不多，但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态度对待人生，结果可能是天差地别。宋代诗人苏轼和秦观，人生际遇差不多，都是考中科举之后做官，随后不停地被贬。不同的是，苏轼是乐天派，乐观旷达的情绪在他的诗词中随处可见。苏轼被贬谪到湖北黄州，穷得要下田种地。苏轼要养活家里十几口人，每月把钱分成三十份吊在屋梁上，一天取一份用。在如此窘迫的境况下，苏轼写出豪放的《念奴娇 赤壁怀古》，写出乐观旷达《定风波》。被贬到更偏远的广东惠州之后，他写“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继而被贬到更荒蛮的海南岛，生活愈加窘迫，苏轼依旧写出“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的诗句，以为是人生中难得的经历。苏轼的心态积极达观，百折不挠，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他也欣然接受。反视秦观，在第一次考试没有中举之后，自怨自艾，害了一场大病差点死去。他与苏轼都被贬谪，不同的是，他被贬谪的地方是浙江、广西，没有苏轼被贬之地偏远。然而，秦观写的诗却凄凉许多，《千秋岁》中有名句：“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秦观的人生遭遇不比苏轼艰难，但他性格脆弱，这种心态很容易损耗自己的性命，秦观最后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52岁时在贬谪的路上不幸去世。而苏轼活到了65岁，最后回到朝廷官至礼部尚书。不同的人生态度会带来不同的人生际遇，读诗词了解诗词背后的历史背景，有助于反观自己的生活和人生，调整心态塑造性格，让自己变成更好的人。（整理：史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