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作文

今天走在街上，看到一个女子。其实她早已过了该称为“女子”的年纪，黝黑的脸，长长的麻花辫有些蓬乱，灰黄灰黄的没有光泽，布满尘土的衣服；挑着扁担，两头都是大大小小的到处可见的那种农药袋子，此时它们被各色的瓶子罐子填得满满的。是的，她是一个拾荒者。她正在喝着一瓶也许是别人丢弃的矿泉水，仰着头，摇晃着矿泉水瓶，然后里头最后一滴水终于落了下来。我与她，隔了无数的人，匆匆而过。一条街，我在这边她在那边，那么近那么远。而当我，终于从她的右下方移动至与她平行的一刹那，我突然不敢再看她，只是紧紧抓着同伴的手臂，手指僵硬。我好怕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希望。和同桌去一家小店解决晚餐。选了张桌子坐下，我的位置正对门口。门口还有张露天摆设的小桌子。人不算多。等了一会儿再看那小桌子时，却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男人。瘦削的脸，黑黑的落腮胡渣，头发浓密，有些发卷，应该很硬，旧旧的米黄色上衣，看不到裤子――桌子遮住了。那个男人，整个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甚至他的眼睛也是蒙着尘埃。看得出来，他并不属于写字楼一族。他也许是个建筑工人，戴安全帽爬上爬下；也许是摆地摊的，小小的摊子是琳琅满目但无人问津的等待；又或者是送货工人，四处奔走。但我相信他一定是个父亲。有一个两个孩子，甚至三四个，脏兮兮的小脸，明亮的眼睛，笑靥如花。还有个妻子，粗糙的手，黑里透红的皮肤，老实巴交，如同大地安静而踏实。他贪婪而小心翼翼地吃着面，不时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周围，眼神似一只偷窃的老鼠维护着可怜的自尊般――我希望是我看错――谨慎而敏锐。每次他一有抬头的趋势，我立刻低下头看碗，生怕我的眼神稍有差池便会把他击得体无完肤。而后他终于站了起来，摸出一个破旧的钱包，取出钱，看着忙碌的老板，独自无助地站着。街上，车流如水。只有他，定格成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在他终于把钱给了老板后，他带着一脸的谦卑，背起一个巨大的袋子――那种塑胶农药袋――慢慢地走出我的视线。还有一种人。他们背着大大的帆布背包，走过撒哈拉，走过凤凰城，走过乌镇，走过塞北，走过一切的繁华与荒凉。他们说：这叫“流浪”。同样巨大的行囊，同样漫长的路。可是拾荒者拾着别人丢弃的瓶子，却始终没有拾起不知遗落在何处的梦想。其实拾荒才是真正的流浪。连梦想也流浪在路上。何日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