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作文炼成记（一）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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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问：上学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早起上学起床气，校园欺凌受虐待，不交作业加倍罚，家长会后混双打，诸如此类，答案百出。
我的回答是：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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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上学事，痛苦几人知。@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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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学就有语文和算数，语文从拼音开始怕爬坡，一路就是生字，组词，造句，作文。作文从《小作文》本开始一直写到《大作文》本，好像没有尽头。
《小作文》本与田字格本或米字格本一般大小，只是横翻的。崭新的作文本，打开第一页，写上作文的题目，我就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了。一堂课，我望着空本，不写一个字，就只剩下痛苦。
后来听到一个秀才与妻子比拼难度的笑话，秀才以为做文章是天下第一难，妻子则说是生孩子最难，秀才剖析说：女人生孩子虽然痛苦毕竟腹中有啊，啥也没有偏要做文章才是最难啊。小时不懂生产，最恨作文，我就把秀才的话叹为知音。
诗圣说的“文章千古事”莫非还有另外一层涵义：文章千古一样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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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二年级，我遇到的第一个好作文是的一封信，至今还记得：
“哥哥，您好！您从部队寄来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收到了。”
哥哥在部队，是一名解放军战士，《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刚刚在全国发行，正在组织学习，这人设真是无比豪华啊。
本来只是练习书信体格式的小作文，却被写得如此强悍。
这篇作文作者是巩丹丹，一个品学兼优、才貌俱佳的女生，还是我们班的班长。天妒英才，快要升入三年级的时候，她生病了，休学一年，复学后就转入我们下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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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这篇作文的是施老师，我们的班主任。她当年三十多岁，皮肤白皙，长得好看，面部线条简洁硬朗，梳着两支长辫，骑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掉施老师的样子，但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拨乱反正的时候，施老师因为没有小学教师要求的学历，就被清退了，听说安置在有线电一厂去做工人。
施老师管理的班级秩序最好。我们是文革中出生的一代，很多同学都是矿工子弟，无法无天，放任粗野。施老师严厉又耐心地管束住这些容易起刺的学生，形成班级安定、学生好学的风气。
施老师离开学校以后，一次也没有再见到，很是想念。好的老师，总是被学生在心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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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替施老师的是一位齐老师，比施老师年纪大一些的女老师，皮肤暗黑，梳着两支短辫，常穿深色服装。齐老师说话声音不大，她的性格就像她的皮肤一样暗弱，就是管不住学生。
常见的场景是，齐老师在讲台上抽打教鞭，学生在下面照样说话，教学都无法进行。班级乱成一团，风气江河日下。
一天下午，妈妈要出差，我想请假早点回家。我找到办公室，齐老师不在，有老师说齐老师在宿舍。我又找到矿务局局直独身宿舍，与实验小学有几百米的距离。
齐老师果真在宿舍，准假后，对我说：“让你妈妈给我带一支钢笔吧。”
四十年后，齐老师的这支钢笔被一个学生写在毕业之后的作文里，也不知道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