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喜爱吟雨 其《有美堂暴雨》寓情于景 是吟雨诗中的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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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写过不少吟雨诗，都很精彩。他与唐代杜甫很相似，喜欢以雨为题，遣兴抒怀。他写过喜雨、苦雨、夜雨、朝雨、细雨、潦雨，还有夹着风雷的暴雨。自然界无生命的雨，一旦奔赴笔底，全都着上色彩，造成气势，变作诗人表达感情的语言。《有美堂暴雨》写于熙宁六年，是东坡吟雨诗中的名篇之一，同样是寓情于景，有所寄托的。

苏轼

有美堂暴雨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唤起谪仙泉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这时东坡还不到四十岁，他的通判杭州，乃由于和王安石在变法问题上的政见不合，自请外放，但他在朝廷的声望，学问，胆识，仍然受到时人的敬重。一种新发于酬的锐气和乐观情绪，还不时展现于眉宇，流露于文章的字里行间。从手法上看，这首诗和同年在杭州写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不同，全用实写，就在诗人视觉范围内组织题材、运思走笔，而奔腾之势所掀动的天风海涛却磅礴于读者眼底，给人以咫尺万里的强烈感觉。

苏轼

“游人脚底一声雷。”俗说“高雷无雨，故雷自地震，即暴雨也。”（王文诰辑注《苏轼诗集》）首句隐入题意，先声夺人。“有美堂”在杭州吴山，并又点出游人所处地势之高。第二句“顽云”遣词也妙。杜牧《雪中抒怀》诗有“云冻寒顽痴”一语。东坡取“顽”字的纠缠固执，用以形容云团的弥漫汹涌，挥拨不开，大有“高朋满座，云雷绕膝”的意趣，且为后文的铺展埋下伏笔。

有美堂暴雨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颔联入题，极写雨势之猛，狂裹着乌云铺盖而来，是谓“黑风”；气流卷起骤雨呼啸而至，是谓“飞雨”。钱塘入海，白浪滔天，用“立”以喻海水，何等形象面壮观。俯瞰于吴山之巅，贴地掠水而来的雨势清晰可见，又是何等快意。眼中景色，胸中块垒，随着暴雨之来而被倾泻得酣畅淋滴。无怪这联诗句赢得诗家的交口称道，誉为“前无古人”的绝唱。

“十分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颈联上句承接上文，把“飞雨过江”的流动之势化为具体可感的固定形象，也是为了说明此雨之暴。杜牧《羊栏夜宴》诗有“酒凸觥心潋滟光”句，东坡作了化用：“金樽”因旨酒的满满斟酌而高凸，用来形容西湖之水由于暴雨而突然涨溢，展江湖于杯构，寓宏大于细微，使人联想到庄子《齐物论》中的“泰山与毫未”之辩，洋溢着诗的理趣，精妙无比。“千杖敲铿”一语也有出处。唐南卓《羯鼓录》载：“羯鼓之声，焦杀鸣烈，尤宜促曲急破。宋琢善羯鼓，尝日‘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

西湖暴雨

此尽羯鼓之能事也。”东坡以千锤击鼓之声，比喻暴雨的“湍直而急。繁响不绝”同样抓住了暴雨的特征。颌联造成的声势、颈联铺展的形象，色彩与音响的交叉组合，把“有美堂”前的风云突变，描写得洋洋大观。由此还联想到苏轼言志的一段话语：“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沁园春》）此时正在盛年，幻想亦多，“揭地掀天为事业，翻江倒海写文章”，苏轼即景抒怀的感兴是约略可见的，因为诗的尾联还用了李白醉写的典故。

“唤起谪仙泉洒面，倾倒绞室泻琼瑰。”“谪仙”是贺知章对李白的美称。李入长安，是想宰辅中枢，有所作为的。史载“玄宗坐沉香亭，欲得白为乐章，召入，而白已醉，左右以水颓面，稍解，援笔成文。”诗人以李白自况，可见杭州时的壮志豪情，并未因自己的外任地方受到太多影响，毋宁说此时还表现为少年即已得志的飘飘然。

末句“敏室”，传说南海有皎人（人鱼）室，绞人哭得眼泪都变成了珍珠。“琼瑰”即美玉。刘禹锡诗：“每逢词客馈琼瑰。”此联意为这场暴雨是天意催诗，特地唤醒李白写出美玉般的好句来。此为东坡的豪情自负，也生动勾勒出中年时期苏轼所特具的精神状态。这首七律，真如琼瑰般的光华灿烂。

李白

全诗八句，纵横渲染，紧扣“暴雨”题目，畅意发挥。大宇宙的风雷怒吼，雨弹光鞭，在诗人笔下，不是显得恐惧，而是显得壮美，它以粗矿的风格，凌厉的气势，奇特的意境，激发人的精神世界趋于“向上一路”。贾耘志《有美堂》诗有云“四詹望尽回头懒，万象搜来下笔难。”在东坡竟能舒卷自如，畅意为之，写得“略无踪迹到波澜”，无怪他要自负得意了。

参考资料

《有美堂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