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妈妈散文（2）

18岁那年，我深爱的人离我而去。痛得我泪也流不出来，口苦苦的，心如枯井。我第一次体味到了绝望，第一次为自己痛心，因为自己的偏狭和自私，傲气和真诚。如果是十年前，我一定会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一哭；如果是三年前，我也会泪流满面。但我却没有泪，心沉沉的、木木的，无声的碎裂开来，仿佛无声电影里的爆炸。但爱和痛却让我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微笑，就像苦竹的花，一切的一切化为一句话，我听见自己在说：愿你幸福。然后，绝望地看着她转身走了，看着头顶的天，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亘古的石雕。

那年苦命的母亲走了。母亲总说自己就像草，冬天死一回，春天活一回。母亲得的是肺心病，冬天就重了，挣扎中，她总是盼望冬至，盼望立春。看着春草绿了，太阳下的母亲又用欣慰的口吻说：又活了一年，还能为娃娃长一年势。春天来了，草绿了，母亲却再也没熬过那个冬天。一块原来厚厚的木板，被母亲的弱手挥动的剁草刀切薄了，被草汁染得墨绿，是母亲一生劳作的见证，母亲就是用它剁草养了十年的牛。一个乌黑的，有着豁口的药锅，是母亲一生病痛的见证，母亲就是用它煎熬草药，维系生命的。苦苦的药汁，苦命的母亲，煎熬着的草药，煎熬着的人生。咕咚咕咚，洋溢的热气倾诉着一个病如膏盲的母亲生命的热望，恋子的真情。崖背上大槐树枝上隐身的鹚鹪沉思得如哲人一般，它就用它那阴惨的叫声唤走了母亲的灵魂，母亲常说，它是来叫我的。

那个爱我、疼我、知我、解我的人走了。春风在吹，春草在绿。春草明年绿，母亲归不归？一枝干枯的草梗，在乍暖还寒的风中无声的颤粟着，呐喊着，挺立着。心痛如一柄老刀深深的戳穿。“你哭出声吧，别憋着”一个老人这样劝我，但我的泪却流不出来。大痛无泪，大悲无声，痛极了，就木了。我听见自己在说：妈，您慢点走，妈，睡着了，您就不觉得痛了。天堂里也许没有病痛，没有劳作，您就歇歇吧。泪光闪烁中，我发现自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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