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起凉席又一秋

立秋一过，早晚的天气就真的凉了。

时光犹如一双看不见的脚，悄无声息地走过，立春、清明、小满、芒种、处暑，茫茫然已是初秋。

其实，中午的温度还是很高，新鲜的水果，清凉的短裙，依然如初。卖冷饮的小店照旧红火。

只是夜里，月牙慢慢爬上窗格子，清凉如水的月光浸在幽幽的蛐蛐声里，人会不自觉地拉一拉新换的被子。

一群雨燕，叽叽喳喳地叫，偏偏斜斜地飞。做了父母的在教它们的孩子如何飞翔，如何眺望南方。

前些日子，把睡了两个月的凉席收卷起来，铺卷之间，多少时光远去。

记得初买凉席时，凉席还是微绿的，有淡淡的竹香。

想得远一点，还应有清凉的风穿过竹林的声音，碧绿的竹叶一片婆娑。

如今睡过几年的凉席已经颜色殷红，光亮，像一个经年的瓷器。

那里一定有我的快乐忧伤，浸着我的汗渍，毛发，和我被蚊子吸去的血，一些回不去的时光。

小时候，家里买不起凉席，也买不到凉席。和竹子有关的就是一把芭蕉扇，一片褶皱的竹叶子。

祖父喝了酒，常出汗，就拿着这把芭蕉扇摇啊摇，一股清凉拂面而来，很是惬意。

熟睡中，感觉到沁凉的微风，徐徐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祖父慈祥的面容。

几何时，扇动芭蕉扇的已是我，睡在微风里露出甜美笑意的已是女儿。

我不想回到先人，可是不知不觉中，我的面容，神色，声音，手势又回到先人，回到轮回。

下午，妻把凉席铺展开，用水刷洗，在阴凉处晾晒，卷起，放到去年放过的地方。

我想，来年再铺展开的时候，世界会是怎样的格局？家国会是怎样的步伐？我又会是怎样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