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中的蝶舞

蝴蝶是一条鱼的名字，一条很小的，不专心几乎看不到的鱼，盛在一个椭圆型的密封的玻璃瓶中。玻璃瓶的名字叫花蕊，可是看起来，更像一颗垂落的眼泪，那种淡粉的颜色，淡到几乎分辨不出。蝴蝶有三厘米长，或者更小一些，桃红色的身体，那么小却有着透明柔软的鳍在水中摆动，看起来，真的像一只蝴蝶。于是叫了它蝴蝶，水是它的天空，每一天，每一天，它在那个纯净的天空自由地飞翔。它是去年冬天圣诞节的时候，朋友寄过来的，后来知道为了蝴蝶，她几乎跑遍了北京的邮局说尽了好话，那么易碎的承载了生灵的玻璃瓶，谁都不肯给她邮寄。知道了蝴蝶路途的艰辛，所以很小心的呵护着它。像泪滴的玻璃瓶放在电脑不远的地方，码字的时候可以看到，看到蝴蝶日复一日围绕着属于它的世界的边缘慢慢地飞，慢慢地，慢慢的。这样养着的鱼不需要换水和空气，瓶底铺了一层宝蓝色的氧珠，是它赖以生存的生命之珠。真的像一种植物，一种叫做蝴蝶的鱼，它是一种移动的不凋零的植物。可是久了，我觉得它寂寞。那么小那么小的空间，它一辈子要生活在这里面，看到的，只有我淡蓝色的显示器和白色的墙壁。有时候我也会把它拿到阳台上，让它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属于它的，依然只有那么一丁点。我一直不知道蝴蝶属于哪一种鱼类，想它应该是淡水的，来自江河湖泊。蝴蝶真的很美，那种艳丽的桃红，是美女的颜色，还有它透明的鳍，缓慢地扇动着，梦一样。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也会坐在蝴蝶旁边看它飞舞，用手指，轻轻滑过玻璃的边缘。它好象看不到什么，从来没有过受惊的样子，依然缓慢地游走。它真的是太小了。越来越深的感触它被浓缩的寂寞，浓缩的，还有生命，它竟然是真的不需要食物不需要养料。那些氧珠，维持了它的生命，但是，在它的内心里，是不是会感到饥饿？所以它活着，那么缓慢，没有动荡的力气。我老在问自己，也在问它，你寂寞吗？一个喜欢动情的女子是经不起对这样的事物一问再问的，三遍过后，心就开始柔软地酸疼了。蝴蝶毕竟不是一株植物，谁都知道，它是一个生命，是我们强加给了它那么残忍的寂寞，把它变成了活的标本。我知道我是个对养鱼和饲养一切动物都一窍不通的人。可是我依然在一个晚上做了决定。我要把蝴蝶从眼泪一样的瓶子中释放出来，我要给它更大的生存空间，让它和同类生活在一起。我第一次打开了玻璃瓶的塞子，也许那个瓶子，曾经真的是一朵花蕊，因为蝴蝶寂寞的眼泪，它慢慢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我买了一只很大的玻璃缸，很大，两个人才能把它抬起来，占据在屋角，玻璃缸里有新鲜漂亮的水草，有干净的砂石铺在低部，还有，另外一群同样大小的银白色或者浅兰色的鱼，它们谁都不会欺负谁，谁都那么弱小。我把蝴蝶小心地放在玻璃缸中，它瞬间滑进了鱼群，隐藏在了碧绿的水草中间，忽隐忽现。我第一次看到了它的飞舞的快乐。在那群水宝贝中间，在水草围绕的水中，它桃红色的外衣让它像个公主那样骄傲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