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写作是一种训练自己表达新鲜想法的方式

情境的艺术（外一章）

文塞琪·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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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的文章着眼于客观公正地报道一则事实，而一首诗的意义则在于从一个独特的视角，发自肺腑地以别样的方式重新叙述生活。在为读者营造一种诗意的情境或一个真实可感的叙事氛围方面，描述性的意象比直白的陈述有用得多。这个真理已经在诗歌课堂里提炼为一条随处可见的黄金法则：要展示，不要叙述。

让我们来看看表达“虚弱”这个概念的不同方法，通过这个例子来看看“展示”ＶＳ.“叙述”到底是什么意思。

“叙述”的表达：“我感到虚弱。”

“展示”的表达：“我几乎不能把汤匙送到嘴里了。”

第一个例子向读者直白地解释了说话者的感觉。第二个例子则给出了具体的细节，这些细节让“虚弱”这个概念生活化了；我们能看到此刻“虚弱”存在于说话者身体的哪个地方。当你用情境去展示的时候，你给读者提供的是视觉的，触觉的，有时候甚至是听觉的参照物，而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因为虚弱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的表现和感觉有可能完全不一样，情境能帮助你更有效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情境也能让诗从模糊变得具体，这样它就变得更有趣味了。

“展示”的目标是展现一个鲜活的、新颖的事物——以前没有被说过或者写过的事物。在“展示”模式里，如果第一个浮现在你脑中的表达是你以前听说过的，例如“我胳膊像面条一样软弱”——诸如此类过于寻常、用得烂熟的短语也许曾经对读者产生过影响力，但太多的重复之后，它们失去了呈现力，并最终降级为陈词滥调。这些完全不会带来新奇内容的情境对你的诗歌没什么意义。

抛开“要展示，不要重复”这条咒语般的规则中暗含的建议，其实诗歌中的陈述性语句并不总是坏的或者没必要的。实际上，用一种既呈现又陈述的混合表达给生活注入一个新奇的念头，这在诗歌中是很常见的做法。比如，在我的诗《如心，这个世界》中，第二节就是以一个陈述句开始的：

了解如何放手十分不易。

云朵中掺着粉色犹如油彩

犹如色素。每个词语，都如此这般，

陷入到纷繁杂念织就的网中。

我用两个例子详细说明了放手，这两个例子显示了自然界和语言中的复杂情况。与其从我们的诗歌中抹去所有的陈述性语言，不如更好地思考如何使陈述性的话语和具体情境的营造彼此协调——这种做法更有意义，且能够带来最大的冲击力。

每当作出一个叙述的时候，你可以问问自己：“如果我描述它而不是定义它，将会发生什么呢？”并且考虑相反情况：“你的描述性情境能否从一个更直接的解释中获益？”有时候，认知的唯一方法是尝试大量不同的方法，然后从中找到最合适的一种。这将有助于培养你自己对在诗歌中混合使用“展示”和“叙述”这两种表达方法的鉴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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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掘思想矿藏：自由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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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发现同样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重复出现。我们想得越多，这些想法就会变得越不新鲜、越乏味无趣，这将严重钝化我们诗歌的锋芒。当你想远离你已经烂熟于心的寻常小径，开始一场通往陌生目的地的冒险的时候，自由写作可以把你带到那里。

自由写作是一种训练自己自动接收和表达新鲜想法的方式。正如你的身体知道如何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呼吸一样，你的思维也知道如何在你不在意它的时候找到通向灵感的道路。但是，首先你也许要丢掉一些干扰你接收和表达能力的坏习惯。自由写作的目的是从有意识的、刻意地写作转变到自动的、无意识的写作。自由写作可以把你从“在文中我应该成为谁”、“我的写作应该完成什么目标”这一类的想法中解放出来。

自由写作很简单：在一段时间内，在书上或者黑板上一直不停地写，直到这段时间结束。你可以从任何想法或者短语开始写。不必急着选择你的主题，它会主动选择你；也别去担心你写的东西的质量，最重要的事情是一直写，哪怕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句子，也要一直写到新鲜的句子降临。

就像火车哐当哐当的节奏可以让你睡觉一样，不停写作的节奏可以让你被意识的头脑放松下来。保持着运动的状态创造了一个势头，它让你从评判自己的写作和想法的习惯中解放出来，并且带领你通向最原始的、深埋地下的思维矿藏。最好的状况是，自由写作带来了最真实的你，未经编辑过的你。当主题、字词、颜色和故事从你脑海中流出，倾泻到纸上的时候，你便获得了洞明与清晰。

把自由写作想成是一根避雷针，它使你与穿过身体的电流彼此协调一致。并且注意，不要把这项练习和日志写作混为一谈。日志是为了记录和审视你的想法、感受和经历，而自由写作的目的则是回避自我意识和自我审查，去找到你思想中最有生命力的东西。

考虑一下你将如何使用自由写作。我像一些人享用纯马提尼一样享受着自由写作，让它帮助我从工作日的状态中转换出来，放松自己，进入另外一种思维中。我一般开始写作每一首诗之前，都会用快速自由写作的方式来打开思维的闸门，让它欢快地流淌起来。在你写作练习的时候，你会如何使用自由写作？如果你一时还没有答案，或者你的方式随时间变化，都没有关系。这就是这项练习的美感所在——它完全听从你的意愿，你只需要随自己喜欢和它玩起来就行。它将和你一起成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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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聪 译）

选自星星诗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