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力教育的有益探索——访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策划人李凌己博士

眼下，第六届“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作为教育部公示的2019年度具备举办资格的中小学生全国性竞赛活动之一的这项大赛，其初赛就吸引了全国各地百余所高中的数十万名参赛学生参与，这也标志着学校开始重视高中生科技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重视文学与科学的有机融合。

在距离决赛报名截止时间9月10日不到一周的时候，本项大赛策划人与执行人、基础教育研究专家、北京大学博士李凌己先生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记者：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自启动以来已有20多万名中学生参加，规模也逐年加大，请问您策划的初心和考虑是什么？

李凌己：创新是当前世界强国发展最重要的竞争要素，而想象力是创新的基础，没有想象力就没有创新。纵观中国的教育，特别是青少年的教育，我们缺少有关想象力的教育内容，更缺少想象力教育的有效形式，这对中国的创新是一个非常不利的基础。

而中国的传统家庭教育，告诉我们的是从小要听话，要循规蹈矩。时间一长，我们的大脑中接受了大量的莫须有的禁锢我们思维的结论与观念，这些结论与观念也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想象力与创新能力，有两个概念可以来表达这种现象，即我们的学生都成了“不会、不愿、不能”创新的“思维的囚徒”与“观念的囚徒”，但各种研究都证明，孩子在童年时期的好奇心与想象力还是非常旺盛的，如何通过一种简单、大规模而又有效的形式打破这种想象力的禁锢？后来我们找到了孩子们最熟悉的新式——写作文，但是我们把内容固定在了“科普科幻”的主题上，我国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也认为“科幻文学是创新意识最强的一种文体。科幻文学的兴盛，将会对建设创新型国家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于是就有了2014年开始的“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

记者：常听到科普和教育领域的专家评价说：“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作文大赛”“在全国众多的作文比赛中定位独特、个性鲜明、意义深远。”在您看来，大赛的独特之处在哪里？

李凌己：当今的作文大赛，除了“科普科幻作文大赛”，大都是文学性的征文比赛，“科普科幻作文大赛”的独特之处重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大赛定位独特：“科普科幻作文大赛”是国内第一个定位于中学生人群、定位于科普与科幻主题的作文大赛，类似的比赛，在国际上，我们还没有发现。

二是参赛对象独特：“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突破了以往文学性的作文大赛以文科生参赛为主的不足，这个大赛更为理科同学提供了展现创造力、想象力与写作能力的机会，更适合于新高考时代不再分文理科，实行选科走班的的特点。

三是评价标准独特：以往文学性的作文比赛，评价标准往往是“切合题意，主题鲜明，思想健康”“符合题意、中心突出、内容充实、思想健康、感情真挚”，但是“科普科幻作文大赛”最核心的评价标准却是“想象力、观察力”，如果一篇文章想象力好，文笔弱一些，依然会被评为获奖作品。

四是结果认同独特，因为大赛定位的独特性，入选仅有29项的教育部“面向中小学生的全国性竞赛活动名单”,获奖结果可以获得众多大学的认可。另外，大赛获奖的部分优秀作品还有机会参加中国科幻界的最高奖——科幻星云奖的评选——这是任何别的作文大赛没有的机会。

记者：就您看，科普科幻大赛自举办以来呈现出哪些特点？

李凌己：“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今年是第六届，大赛自启动以来有20多万名中学生参加了比赛，简单总结起来有3个特点：

一是有95%的同学选择了写科幻，足见中学生对科幻的热情很高；

二是学生整体的想象力偏弱，作品整体呈现出比较单一的思维方式；

三是学生的作品呈现出两级的现象：一少部分学生作品的想象力比较好，还有相当一部分学生作品的想象力还没有现实科技达到的研究水平高，这一部分带来的问题值得我们教育界深思。

记者：您曾说过：“青少年的想象力直接关乎国家、民族未来的发展与强大”，可否具体解释一下？

李凌己：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首先我们要明确这样一个前提：当今时代国家竞争的核心是创新成果高科技的竞争，富强是每一个国家的追求。我们再做这样一个设想：一个民族或国家的人都文笔优美、出口成章，可以给这个国家的富强带来什么？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想象力丰富，又可以给这个国家的富强带来什么？

学术界公认，想象力（也有人称为好奇心）是创新的基础。爱因斯坦曾认为：“想像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像力概括着世界上的一切，推动着进步，并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严肃地说，想像力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

记者：作为大赛的策划人与具体的执行人，又兼威海紫光实验学校校长，通过5届大赛的活动，一定有很多感想。从科普科幻作文大赛的视角看，您对我们今天的教育有什么建议？

李凌己：通过大赛，发现了一些让我们欣喜的亮点，比如，大部分同学喜欢写科幻题材，同时也暴露出了前面提到的问题，大赛暴露的这些问题，应该引起我们教育部门的深思与重视，针对这些问题，有四个具体建议：

一是教育部应该加强对中学生前沿科技的及时教育，让学生及时了解最新的前沿科技知识，具体做法可以是：将最新的科技知识的考核纳入高考，同时指定一个机构，比如，中央电教馆或者中国教育电视台，将每周的最新科技前沿剪辑成视频，要求全国的中小学生观看。

二是重视以优秀科幻作品为载体开设提高想象力的校本课程。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认为，“科幻是一种让想象力得到驰骋与磨砺的文学体裁，无论创作还是阅读，都是对想象力的锻炼”。 比如，威海紫光实验学校在研究开设《想象力与刘慈欣科幻作品赏析》《想象力与王晋康科幻作品赏析》，未来希望还可以开设《想象力与克拉克科幻作品赏析》《想象力与阿西莫夫科幻作品赏析》等，就是以科幻作品为载体或抓手，以想象力为线索组织课程。

三是要鼓励老师们多阅读科幻作品，或者面对中小学教师开设“科幻作品阅读与创作”的师资班，鼓励老师们在自己的学科课堂上以科幻作品为载体或者为依托渗透想象力的教育，比如，在数学、物理、生物、化学等学科课堂上，结合科幻作品中的数学、物理、生物、化学知识的想象力渗透科幻与想象力的教育。

四是要多支持一些简单有效的教育形式。比如，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就是想象力培养的一种特别有效、简单、面大的有效形式，应该进一步引起教育部门与更多有社会责任感学校、教育工作者的重视，同时也应该多搞一些类似的活动。

记者：近几年科幻类的阅读与写作，在高考试卷中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并有增多的趋势，您对此有何评论？

李凌己：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我想也是时代的趋势吧。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不仅有未来的价值，还具有当下现实的价值。

首先，我们可以简单梳理一下这几年高考试卷中出现的科幻类阅读与写作的题目：

1999年，全国卷高考作文题目《假如记忆可以移植》；

2016年，北京高考作文要求“展开想象，以‘神奇的书签’为题，写一篇记叙文”；

2017年，北京高考作文要求以“2049年我们的共和国将迎来百年华诞”为背景，“展开想象，以‘共和国，我为你拍照’写一篇记叙文”；

2018年，全国一卷作文要求根据材料“写一篇文章，想象它装进‘时光瓶留待2035年开启，给那时18岁的一代人阅读”；

2018年，全国三卷高考语文阅读题的材料节选自科幻作家刘慈欣的小说《微纪元》。

有趣的是，2015年第二届全国中学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赛的决赛题目，竟然与2017北京高考作文、2018全国高考1卷的题目相似。

科幻作品入选中学教材、入选高考阅读题，更重要的是科幻题材作文也频繁成为高考作文的高频题材。这些都说明科幻作品的价值得到了教育部门专家与领导的重视。这种情况在未来的高考中还会出现，并有增加的趋势。

记者：同学们的作品，如您所评价的那样，“具有特殊的档案与史料价值，会成为今天这个时代的孩子们留给未来人类的一份珍贵的史料档案”，可否进一步阐述一下您的见解？

李凌己：同学们的作品，可以理解为是今天的中学生对未来世界的预测，也代表了今天这个时代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对未来的预测水平。或许100年后，甚至更多年以后，我们的后人们在研究历史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好奇：我们前人对我们今天的世界是如何想象，如何预测的？有多少实现了？有多少没实现？

如果有人做这样的研究，同学们的作品就是最好的研究文献，也是最独特的文献——因为是这么多十几岁孩子们对未来的现象与预测。或许，我们会为未来、为我们后人们的某些研究做出意想不到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