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走上写作这条路的(内含一些写作技巧和心得)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 中华书局1983年版
现在二十岁的只洲
01篇一·雪咏
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每一个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和父亲到家附近的书店看书,父亲拿着金庸古龙、《盗墓笔记》,我捧着一本《365个神话故事》,就这样坐着直到书店关门,回家路上有昏黄的灯光、有热闹的夜市,再缠着父亲给我买一串冰糖葫芦或是加料奶油和肉松的蛋烘糕,但也不能贪嘴,回家有母亲做好的饭菜。
从某个意义上讲,父亲将我带入了除生活以外的第二个世界,属于我的,光怪陆离且独一无二的世界,尽管他开始只是图省事,既能完成母亲交给他的任务又能好好过一把小说的“瘾”。
从杨红樱、曹文轩到《窗边的小豆豆》《一千零一夜》……,在小学我几乎读完了所有所谓“儿童必读经典图书系列”,订阅了数不清的《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然后他们随着我小学毕业一起流落到了旧书市场,成为了另一些孩子的书架客。黑柳砌子和曹文轩两位作家应该是我小学最喜欢的,因为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记得清楚:巴学园是废弃的电车改成的教室、小林一茶先生的音乐课,《青铜葵花》的封面有大片荷叶、《草房子》的桑桑和油麻地。两者又是不一样的,但那时我就做出了选择,影响了我直到现在的写作风格。
那时我小学六年级,学校组织了一次校园写作,我写了一篇《红楼梦》的读后感,整篇的稿子已经找不到了但所幸我还记得里面的几句话:
别人眼里的“游丝软系飘香榭”,到她眼里便变成了“风刀霜剑严相逼”。(看,那时我就喜欢姑苏林黛玉,母亲还因为我小时候爱哭叫我小林黛玉来编排我。)
最后,我看见书中的那个女子向我走来。
一共两句话,第一句是我自己写的,第二句是我的班主任收文章时加在文末的,那时还不认识草字,将“女子”两字看作了一个“好”。就是这样一篇文章,我连三等奖都没有获得,为什么?负责评奖的大队辅导员老师说我抄袭,因为这不是一个六年级只有12岁的小女孩能写出来的,这个原因还是我上了高中回校看望老师才知道。当时的我没有在意这个结果,现在的我也不想再辩驳,总之那一本放在书架上的西藏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我再也没有翻过了。
我很感谢我的小学班主任,她在毕业给我的留言上写着:你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儿。但我现在好像已经慢慢失去了这种“灵气”,这种认知与失落之感让我一度在写作上做了一只困笼之兽。
平时也练字缓解情绪上的压力
02雪夜行舟
上了初中我喜欢考试,我喜欢语文考试,我喜欢语文翻页过来的作文考试。
初中的作文从半命题到全命题,从记叙文到说明文,我最喜欢自命题和散文,原因无他,我享受着每一次在作文格子里信马由缰的感觉。不写老师推荐的高分排比,不看老师要求的《初中满分作文》,从能感知到的春夏秋冬、风花雪月到书中的五花马、杨柳岸,能写的东西太多了,相比之下扶老奶奶过马路、半夜发烧父母背着我上医院似乎太过稀疏平常。我认为无论是围绕什么主题写作文,我都能将我想写的东西揉吧揉吧强行塞进去,我想散文就是这么一个伟大又俗套的体裁。
就在我随心所欲且有些狂妄之时,我拿到了《郁郁青青》,一本高中作文集,具体来源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本合集里的文章再次塑造了我。起初,对于这本书我是没有在意的,青色打底的封面配上黑色行书的“郁郁青青”四个大字,如此平平无奇,如此毫无亮点。但一次遍寻厕所读物无果后,我将他再次翻找出来,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应试散文,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学生写作。
从“作壁上观,以待天时”的议论性散文到“耿耿秋夜长”的记事随笔,原来我所嫌恶的应试写作不仅仅是课堂上的保分总分总和比排拟修辞三件套,应试作文也存在这样一个瑰丽又神秘的天空,而天空之后还有宇宙。
同时,我也收起了我可笑的骄傲与自负,真正意义上地去学习写作。那时的我敢写,颇有一种韩寒《三重门》所写的“文思如泉涌,才思如尿崩”的迷之自信且发自肺腑地相信我以后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这是最快乐的。
03折回
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瓶颈期,直到现在我也不太去想回忆那段时间,我拿着笔就像拿着一把刀,这把刀不是上阵杀敌而是自我凌迟,无数次写了撕又撕了写。我被一种空荡与恐惧包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脑子就仿佛经过了大清洗,天天想着写可写出来我自己也不愿看。还好,我算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没有电视剧、小说里狗血的锤墙、尖叫,觉得周围腥风血雨世界暗淡无光,只是终于有一天,我平静地承认我写不出我想要的了,我的世界只是暂时对我关上了大门。
但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我还是偷取了某知名人物的话立了一个flag:我一定会回来。
那时我也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会如此出人意料。
高考前的一段时间,杨太太(男,班主任兼语文任课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每天用五个规定的成语写一段话。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是规规矩矩地做着词语和词语之间的搬运工堆砌着一段段工工整整的句子,后来一天的“明日黄花、鸟尽弓藏、目光如炬、百转千回、祸福相依”,我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小剧场,再后来五个成语我写了一千两百多个字,杨太太给我的批语是写得不错,继续努力。我的笔活了我也活了。
每天五个成语,我的小剧场变成了一部连续剧,一个本子密密麻麻厚厚实实,上演着刀光剑影、快意恩仇,我感觉它会呼吸,和我的呼吸频率一样。
现在回想起这颇为戏剧性的起伏,就好像家门口有一根狗尾巴草,你转身走向森林,想起家门口的狗尾巴草上有没有攀爬的小虫,你转身走向森林,看见茂密的树冠上有一只小虫,你突然很想知道家门口的那根狗尾巴草上,是不是同一只小虫。
作为正式发文前的一篇先行文,一方面想和大家分享一些只洲关于写作的看法,一方面也许可以引起看文的朋友们一些自己的感受(欢迎和我交流)。最后选择雪夜访戴为题,也表明了只洲以后发表的书评、影评、小故事等都是乘兴而行,兴尽则已,不必深究。庆幸只洲还有写一些东西的欲望,哪怕只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