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余华谈浙江高考作文：作家很难为读者写作

浙江24小时-钱江晚报首席记者 王湛

先来看2019浙江高考作文题：

今年的高考作文题，想知道作家余华怎么看吗？余华还是钱江晚报新少年作文大赛连续三届的总评委，看过很多学生习作，对于学生作文也是权威了。

（余华在新少年作文大赛上给总冠军颁奖）

“经常有人来问我，你是否为读者写作？这个是没法回答的。”余华对钱江晚报记者说，“我的读者不止一个人，读者都是不认识的人，你无法征求读者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作家是无法为读者写作的。”

不过，他又说，但是又肯定是为读者写作的，就是自己这个读者。

余华相信所有有过写作经验的人，都有一个明显的感受：写着写着觉得写得不好。而当你在修改时，你自己就是一个读者的身份，在帮你把握分寸。

（钱江晚报新少年作文大赛阅卷现场）

在他看来，这个读者非常重要。“如果这个读者读的都是托尔斯泰、鲁迅或者欧阳修海涅这样的优秀作品，那他肯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读者。在看自己写的东西时，他就会不断地质疑自己的作品，逼着自己写得更好。好的阅读才能产生好的写作。”

“写作跟人生是一样的，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将来会写什么。”余华的这句话，或许很契合今天的浙江高考作文题。

余华曾经把自己的高考经历写成一篇《19年前的一次高考》。他是一九七七年高中毕业的，刚好遇上了恢复高考。“那时候只有工农兵大学生，就是高中毕业以后必须去农村或者工厂工作两年以后，才能去报考大学。当时我们心里都准备着过了秋天以后就要去农村插队落户，突然来消息说我们应届高中毕业生也可以考大学，于是大家一片高兴，都认为自己有希望去北京或者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生活，而不用去农村了。”

余华记得，当时在高考前就填写志愿了，班上有几个同学填写了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成为当时的笑话。“不过那时候大家对大学确实不太了解，大部分同学都填写了北大和清华，或者复旦、南开这样的名牌大学，也不管自己能否考上，先填了再说，我们都不知道填志愿对自己能否被录取是很重要的，以为这只是玩玩而已。”

“我没有考上大学，我们那个年级的同学中，只有三个人被录取了。”所以，余华说，同学们在街上相遇的时候，都是落榜生，大家嘻嘻哈哈地都显得无所谓，落榜的同学一多，反而谁都不难受了。

后来，余华就没有再报考大学，“先在卫生学校学习了一年，然后分配到了镇上的卫生院，当上了一名牙医。我们的卫生院就在大街上，空闲的时候，我就站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大街，有时候会呆呆地看上一二个小时。后来有一天，我在看着大街的时候，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悲凉，我想到自己将会一辈子看着这条大街，我突然感到没有了前途。就是这一刻，我开始考虑起自己的一生应该怎么办？我决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我开始写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