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潜移默化中告诉孩子：阅读和写作是愉快的事 是轻松的事
现在，经常看到朋友圈或者微信群转发诸如“得语文者的天下”，“得阅读者得天下”一类的文章。这类文章大多有一个共同的套路，那就是将阅读和写作的重要性与各种重要节点的考试联系在一起，语带威胁，“如果现在不……，将来就……。”让人读下来在不知不觉中就焦虑起来了。
一旦焦虑来了，就想着要从娃娃抓起，尤其要从自家的娃娃抓起。从娃娃抓起本没错，但因为过度焦虑，思维就变形了，思维一变形，脚步跟着也就乱了。抓阅读变成了抓考试阅读，抓写作变成了抓考场作文，于是各种与此相关的培训班就都火起来了。
作为老师，也作为父亲，在阅读和写作这方面，我个人不大信什么立竿见影的培训班，我更相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也不大相信什么吹糠见米的高招儿，我更相信潜移默化，耳濡目染。
下面，我把在教育儿子的过程中，关于阅读和写作的一些具体操作实践和与之相关的思考分享给大家。
一
“爸爸，一斤铁和一斤棉花哪个轻哪个重？”他们在数学上在学轻重的问题，也兼有脑筋急转弯的意思。
“当然一样重。那一斤书和一斤肉饼哪个重？”我回给他一个问题。希望他能举一反三。
“也一样重。”他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
“作为吃货，你不觉得肉饼更重吗？”我和他开玩笑。
“嗯，我觉得好吃的确很重要。”
“你有没有意识到，其实我们说的这两个“重”，意思上并不相同，如果单纯从物理的重量上来说，它们一样重，但后一个我们说的‘重’是价值判断，是你自己心里觉得哪个更重要。”我要趁机给他一个概念，那就是同一个词在在不同语境中的意思可能会不同。
“那你觉得一斤书和一斤书哪一个更重？”我又提出一个问题。
“当然一样重了啊，都是书啊。”
“不一定，有的书价值更高，你读了收获更大，那这个书对你的价值就重，而有的书价值就比较低，甚至不值得一读，读了甚至是在浪费时间，那这个书对你来说价值就轻。所以，当我们说书的重和轻的时候，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这本书值不值得一读。”我又给他举一些他读过的书作为例子来说明。
“爸爸，我觉得这本书比较轻。”过几天，他拿着一本书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评价说。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前些天关于书的轻重的对话了。
从他能独立阅读之后，我会有意识地影响他的阅读取向，会对他说他读的哪本书相比来说比较高级，哪本比较低级，哪一本比较重，哪一本比较轻。但我又绝对不强制他必须读某一本书，因为阅读的鉴别能力是在大量的阅读实践中培养出来的。
一直都吃精挑细选过的美食，而不尝一尝那些制作比较粗糙，味道一般的食物，就很难感受到美味之美到底美在哪里。有比较才有鉴别，读书亦如是。所以，在阅读方面我会引导但不会强制。
另外，我也绝对不会因为看到某个同龄的孩子已经读了某本名著，于是就让我的孩子也立刻要读某一本名著。就像吃东西一样，尽管某种食物可能营养丰富，也可能非常美味。但他不一定喜欢吃这个，也可能他现在的胃口还比较弱，还消化不了这个，所以需要慢慢来。而且，就如食物提供的营养可以互相替代一样，读书也是如此，不是某一本书必须要读，不读就会营养不良。
自从能自主阅读之后，他就尝到了阅读的趣味，一发不可收。从小到大，给他的买的书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本了，一本接一本地读下来。经常上厕所的时候也带着一本书，坐在马桶上半天不起来。
有时候让他写作业，他也不想写，非要读完某一本书，或者抗辩说：“我现在读书不也是在学习吗？干嘛非要做作业是学习？”除非极特殊的情形，我不太打扰他专注地阅读，甚至有时候因为着急阅读，作业急急忙忙，做得质量一般，马马虎虎也就过去了，因为他说得对，阅读也是学习，而且是更有效的学习。
二
“爸爸，今天好热啊，如果能像后羿射日那样，用箭把太阳射下来就好了。”
“嗯，后羿那时候有九个太阳，如果不留下一个，全都射下来就，世界就彻底黑暗了。不过，后羿是一个神话中的人物，我们小的时候最熟悉的神箭手可不是后羿。”
“我们小时候读听评书《水浒传》，一百单八将中有一个叫花荣的，绰号叫小李广，是个有名的神射手。”
“爸爸，那《三国演义》中谁是神箭手啊？”他最近一直在听评书《三国演义》。
“应该吕布吧，吕布不是有辕门射戟吗？我刚刚给你说花荣的绰号叫小李广，你知道他的绰号‘小李广’的来历吗？李广就是汉朝那个有名的飞将军，也是一个有名的神射手。我曾经给你说过一首有关他的诗歌。”我又把话题拽回来。
“就是那个射老虎的是吧？”他虽然不能完全记得诗歌，但是能大致记得曾经听过这么一个故事。
“是的，就是‘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这一首。”我一边比划，一边又给他讲了讲这首诗的意思。
“除了中国的神箭手之外，外国也有神箭手，比如我们英语课上曾经学过一个瑞士国民英雄的威廉·泰尔的故事”，我又把威廉·泰尔如何射苹果保卫家园的事儿简单说了说。
“还有一个小不点儿的神箭手，叫做丘比特，是传说中的爱神，他的箭有神奇的魔力，会让被射中的两个人相爱。”他妈妈补充说。
“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射中阿喀琉斯之踵的希腊神话中的神箭手，我不记得什么名字了，回头我可以帮你找一找”。我把阿喀琉斯之踵是怎么回事，给他简单说了一下，他很感兴趣。我告诉他，家里有《古代希腊神话故事》这本书，将来可以看一看，非常有意思。
“还有‘纪昌学射’这一个寓言故事也很好玩儿，学射箭，成为神箭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我又把纪昌怎么看织布机的梭子，怎么看虱子练习射箭，给他讲了讲，反正他觉得好玩儿，感兴趣的就多说一点儿，不感兴趣的就少说一点儿。这只是开启一个门缝罢了，说不定哪天我指着《列子》这本书说，之前我给你讲过的“纪昌学射”的故事就出自这本书，他可能就更有兴趣去读一读这本书了。
“爸爸，现在哪个国家的射箭比较厉害？”过了几天，上学路上，儿子忽然又问我关于射箭的这个问题，原来他还在琢磨射箭这个事情。
“现在射箭比较厉害的，在奥运会上，爸爸知道女子射箭的主要是韩国比较厉害，好像男子是美国比较厉害。”
“对了，我们回顾一下之前给你讲的射箭的人物，你发现没有，有神话中的人物，也有现实中的人物，有东方的，也有西方的，有古代的，今天你的问题中，我们又补上了现代的，这就是思维要全面，要考虑古今中外，也要考虑虚拟与现实等等。将来我们可以循着这样一个思路，扩展成射箭的历史，我估计这样的书已经有人写过了，如果没有人写过，你很感兴趣的话，将来可以写一写。”有很多时候对话交流本身是随机的，凌乱的，但交流丰富起来，深入起来，自然就可能发现其中的一些规律，这时候我就把这种规律说给他，或者引导他发现这种规律。
有输入才有输出，我不会太功利地看待孩子读什么书，将来考试才会有用的问题。所谓“功不唐捐”，我们不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没有必要那么着急，那么焦虑，只要引导他读、读、读，并且能够在读的过程中，有一些思考就好，如果能在思考过程中，又发现一些规律和一些方法，那就更好了。
三
“爸爸，你说如果让丘比特拿箭射上帝，也拿了箭射他的朋友，然后让他们两个相爱，是不是丘比特就可以控制上帝了？”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很出人意料。
“为啥他们两个相爱了，就可以控制上帝呢？”我没太转过弯儿来。
“丘比特可以控制他的朋友啊，他的朋友听丘比特的话，上帝听丘比特朋友的话，那不就是丘比特控制上帝了吗？”原来还是个间接的控制关系。
“嗯，你这个想法很奇妙，你可以拿这个作为故事主干，写一部悬疑小说了。”我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
至于他写还是不写呢？这不太不重要，类似的情形很多，我常常鼓励他说，这个或者那个可以写成故事，一定很精彩。虽然通常他都不写，但我想在他的幼小的心灵里栽下一棵种子，那就是写作其实是很有趣，很容易的一件事。
“爸爸，这星期老师要求随笔写关于运动会的事儿。该怎么写啊？”
“关于运动会你是怎么想的？”
“我既想去，又不想去。”
“那你就说说你为什么想去，又为什么不想去吧。”
“我想去是因为……，我不想去是因为……”他吧啦吧啦地说了半天，每个都说出来好几条理由。他一边说我一边用电脑把这些内容记录下来。基本上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录入，在语言表达上不做变动。
“这个有一点儿太多了，我想删去一部分。”他每每看到满屏的字，就主动提出要删减一些。
“那你准备删掉哪些呢？现在有两大块儿内容，你准备保留哪一块儿？”
“那我就写特别不想去的理由这个部分吧。”
“那你特别想去的理由，有没有哪个觉得特别重要，你想先说，哪个不太重要，可以后说的呢？”我尝试着给他进一步的引导。
“我觉得这个重要，要先说，这个不重要，要后说……”有些时候，他的意见和我并不相同，但是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错误，我都顺着他，而不是非要纠正他。
“好了，这样调整完了，我帮你打印出来，你拿去抄在你的作文本上吧。”
“爸爸，我觉得这句话还可以不说。”“爸爸，这句话我再删去行不行？”“爸爸，这里我能换一个词吗？”他常常一边抄，一边又要精简，主要原因是犯懒，不想多动笔。
“那你说说你删掉的理由是什么，你觉得你的这个理由充分吗？”我很少给他结论说这个不能删，那个不能改之类的，而是要引导他说出理由来，有时候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发现理由不充分了。说实话，越是短文，写起来越难，越需要锤炼语言，这样的犯懒换一个角度来说很有好处，有什么理由不鼓励呢。
既不捉刀代笔，又不完全放任自流。这样处理作文的方式，一方面让孩子养成独立完成作业的意识，另一方面又不让他一开始就有强烈的畏难情绪。扶上马走一程，将来能力更强，就可以自己独立完成了。
其实，阅读和写作，很大程度上都应该是自然而然的过程，我们现在之所以做起来如此之艰难，如此之磕磕绊绊，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太着急，太希望立竿见影，拔苗助长的结果就是南辕北辙，跑得越快，距离目的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