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而孤独 信念坚定的理想主义者们——《墨西哥人》杰克·伦敦

序

今天我们来说一篇由杰克·伦敦于1911年创作的作品——《墨西哥人》。

杰克·伦敦

1911年的墨西哥正处于革命战争的战火之中，美英以及反革命武装对革命人士发起清洗，战火笼罩了整个墨西哥。

杰克·伦敦的这篇文章就是在革命战争刚开始不久之后创作，来表达自己对墨西哥革命战争看法的一篇文章。

1

故事开始，一个神秘人物登场了。

这个神秘人物是革命委员会当中的一员，革命委员会中的众人对他不甚了解，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这个革命委员会是为了即将来到的墨西哥革命而成立的，革命起因于人民对墨西哥总统波菲里奥·迪亚斯长期独裁统治的普遍不满。

这些革命人士看这个神秘人物十分不顺眼，除了说自己的名字叫菲利普·利威拉之外没有透露任何其他的信息。

他就只是站着，脸上毫无任何表情，眼神也不和善，标准的反派样子。

其他的革命人士觉得他十分的可怕，黑眼睛里似乎有着毒蛇似的光芒，凝聚着无限的仇恨。

虽然大家都怀有对迪亚斯和他的暴政的仇恨，可是他们似乎觉得这个神秘人还有另外一种说不出的特质。

迪亚斯

这种说不出的特质是什么呢？虽然文章中没有写到革命人士具体的感受，可是我们还是大概能猜到，这个人不会是个叛徒把？

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理所当然地会受到怀疑。

一位名叫维拉的革命人士站了出来，想解决这个问题，他让神秘人利威拉去擦地板，倒痰盂，打扫整个房间的卫生。

这是很明显的羞辱行为，一般人肯定不愿意接受，可是利威拉照做了，而且做得还非常的好。

有一天，利威拉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询问自己是否可以睡到这里。

当我第二次看到这里的时候差点哭了，可是我们现在是第一次看，我们从这个要求里能看出什么呢？

利威拉想一直留在革命委员会里，他不会是想要借此探查革命委员会的秘密吧？他不会是个叛徒吧？

我们第一次看的时候很理所当然地会得出这个结论，不管是对利威拉外貌，还是对他的行为，我们可以靠着对坏人的刻板印象得出这个结论。

当然也会有天性善良的读者不相信利威拉是坏人，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革命委员会的革命人士觉得自己知道了利威拉的目的。

哈，他肯定是想探听我们的秘密，我们的名单，以及我们在墨西哥做地下工作的同志的住址。

利威拉的要求被拒绝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利威拉到底睡在哪儿，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吃饭，靠什么糊口。

这也表现了革命委员会中革命人士的业余，一个不知道任何背景，甚至连他每天怎么生活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敢让他加入革命事业。

这在任何一个以革命为首要目的组织中都是难以想象的杰克·伦敦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革命战争才刚刚开始，他这么写是也不看好墨西哥的革命事业吗？

恰恰相反，文章的最后杰克·伦敦会给予我们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我们站在后来人的角度来看这段描写时，正是由于革命委员会的不专业，两相对比之下更让我们感受到最后革命结果的冲击力。

因为我们知道，墨西哥革命最后是成功了，墨西哥人民结束了暴政的统治，实现了民主。

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不外乎如此。

杰克·伦敦写利威拉的情况也不单单是为了表达革命委员会的不专业性，也想由利威拉引出钱这个话题。

革命是需要钱的。

革命委员会中的众人为了筹措资金，有的人卖掉了父亲传给他的老式的自鸣金表，有的人中指上的结婚戒指也没有了。

而利威拉的行为更是让众人感到惊奇，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在革命委员会最需要的时候拿出了金元和银元。

这不会是迪亚斯的钱吧？

我们或是革命人士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因为利威拉就只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打扫房间的小工而已啊。

这个怀疑没有持续太久，情节就推进到了让我们彻底相信他是一个坚决的革命人士的那一刻。

洛杉矶和下加利福尼亚之间的交通线断了，三名同志被枪杀，另有两名同志被抓捕。

利威拉负责恢复交通线，当他归来时任务顺利的完成了，可是他也给革命委员会带来了一些“意外之喜”。

璜·阿尔瓦拉多——事件的始作俑者——破坏了革命计划的恶魔，被利威拉杀死在床上。

这不是利威拉接受的任务所处的范畴，可是委员会里的众人却彼此交换着颜色，对此心照不宣。

上帝的铁腕。

这是对利威拉的评价。

他的脾气很坏，此时不仅仅是感觉，而是实际地看到了。

利威拉很多时候不是指节皮破血流，就是大拇指受了伤，或是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导致革命工作无法顺利开展。

大家此时想调查一下他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什么每次来到委员会时除了带来金元，还有头破血流和浑身的伤痕。

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当这个“侦探”，他们害怕。

而且利威拉的行踪也十分的神秘，有时一周，有时更是一个月的消失，然后突然出现，并且带来金元。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疯狂地在委员会里工作，似乎是想要将自己丢下的革命工作给补起来。

但是他肿胀的指节和流血的嘴唇却让他的革命工作效率颇低。

利威拉的行踪神出鬼没，行为更是无比怪异，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2

革命的行动到达了紧要关头。

终于到了要攻打下加利福尼亚的时候了，可是他们还缺少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枪。

他们已经没有钱买枪了。

“想想看，墨西哥能不能得到自由，居然要取决于区区的几千块钱。”保林诺·维拉说道。

绝望的气息充斥着委员会当中，原本有一个新加入革命委员会的人承诺要拿钱，可是最后却被捕，在自己庄园的马厩的墙边给枪毙了。

革命的残酷就在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不是小孩过家家，这是会死人的革命事业。

“5000块够吗？”在一旁擦地板的利威拉突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愣住了，利威拉接下来许诺在三个星期内把5000块送来，大家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可是却又不敢相信。

利威拉只给众人留下“订枪吧”三个字之后就离开了。

3

利威拉来到了拳击经纪人凯里的办事处。

这时候我们知道了神秘人物利威拉每次来委员会都会头破血流、满身伤痕的秘密，他是一名拳击手。

一名特意从美国请来的拳王丹尼·华尔德因为对手受伤，被安排跟利威拉对打。

“老天爷！”丹尼向老板开玩笑似的提出了抗议。“你不会要我同聋子哑巴斗拳吧。”

利威拉的沉默与他看自己的恶狠狠的眼神，让拳王丹尼很不爽。

利威拉讨厌一切美国佬。

这句话不是没有来由的，而原因，对美国与墨西哥历史有所了解的人应该很清楚。

1846年开始的美墨战争，最后以墨西哥战败告终，墨西哥被迫割让2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墨西哥革命战争更是有着美国的参与，只不过美国是站在革命人士的对立面。

作为一名有着强烈爱国情怀的革命义士，利威拉肯定对美国人没有任何的好感。

故事很快进展到了关键问题——钱——上面了。

拳师的收入是门票收入的六成半，大概有5000到8000元。

丹尼事先便将整个拳击赛给安排好了，两人打个十五回合，然后由他给利威拉来一个杀招，结束比赛。并且他以自己拿8成，利威拉拿2成的方案分配收益。

这在丹尼看来是非常公平的方案，因为利威拉没有任何胜算，就这样还分给他2成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谁赢谁拿全份。”利威拉说得非常坚决。

利威拉没有退路，他必须要拿到5000元，他不接受打假拳然后分配收益的方案。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可是他仍旧坚持。

他的态度让丹尼大为光火。

“我要在台上打死你。”

4

利威拉上台时没人注意到他，他孤零零地坐在拳击台上属于自己的那一角。

而丹尼久未出现，他想打心理战，想消磨掉利威拉的耐心，可是利威拉却十分沉得住气。

在这里，杰克·伦敦在文章中写了一大段抬高利威拉，贬低美国人的文字。

他们都是废物——拳击比赛中的肮脏的垃圾，既无廉耻，又不中用。

利威拉开始回忆自己机缘巧合下踏入拳击场时的事。

起初他只是因为肚子饿，想来拳击场混一口饱饭而已，他十分痛恨这一行，但是因为革命需要钱，而这一行来钱又快，所以迫不得已才一直干了这行，讽刺的是他在这一行干得还挺好。

他并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在自己瞧不起的职业上获得成功的人。

丹尼斗拳仅仅只是为了钱，可是利威拉斗拳却是为了自己脑海中不断燃烧着的东西。

无数的幻想冲进了他的脑海，他看到了面无血色的六千个工人，整天做工却只能得到十美分的只有七八岁的小孩，他看见那层层叠叠的被屠杀的尸体下面堆着自己父母的尸体。

他特别记得他妈妈的样子——只有她的脸露在外面，身体给几十具尸首压在底下。

我们这时候能体会到为什么在文章开始，他的眼睛中凝聚着无限的仇恨。

丹尼此时来到了拳击台，他收到了如国王驾临一般的欢呼。在这拳击台上，他就是国王。

脱掉汗衫，丹尼肌肉柔软，强健有力，皮肤光滑洁白，充满了弹性和力量。

而另一边的利威拉，大家却只看到一个棕色皮肤，似孩子般的身体。

利威拉望向座位，一位位坐在座位上的观众在他的眼中似乎变成了一把把来复枪。

比赛开始，丹尼的攻击狂风骤雨般地袭向了利威拉，可是令丹尼没有料到的是，利威拉并没有倒下，回以他的是一双冷冷发光的眼睛。

攻击仍在继续，变故陡生。

利威拉的一记左拳，突然打向了丹尼，丹尼被击倒了。

裁判开始读秒。

一，二……九……

就在还差一秒就要判丹尼负的时候，裁判猛地推了一把利威拉。丹尼趁此机会站了起来，并冲到利威拉的怀里，跟他扭作一团。

这是比赛所不允许的，可是裁判似乎完全没看到这一点。

第一回合结束，丹尼得到了休息时间，利威拉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一直到第七回合，利威拉都没有在丹尼跟裁判的双重攻势下倒下。

观众开始对利威拉发怒了。他为什么不接受给他指定的失败呢？当然，他是要失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倔强呢？

第十四回合休息时间，凯里要求利威拉倒下。

“裁判员会叫你赢不了。”

第十七回合，利威拉仍然站着，可丹尼这一次倒下了，并且再也没有站起来。

裁判员老大不情愿地抓住他那戴着手套的手，把它举了起来。谁也没向利威拉祝贺。他肚子走到他那一角，他的助手连凳子也没有给他摆好。他背靠在绳子上，用仇恨的眼光瞧着他们，然后又把这仇恨的眼光向周围扫过去，直到看遍了全场的美国佬。他的膝盖在下面抖着，他筋疲力尽地抽噎着。那些可恨的脸在他面前来回晃荡着，他头晕的要呕吐。接着，他就想起了他们是枪。枪是他的了。革命可以进行下去了。

全文结束。

5

利威拉就像是墨西哥革命者的化身，在对抗中他身形削瘦，跟丹尼的健美身材毫无可比性。

可是他隐藏在瘦小身体中的精神却无比强大，这也是象征着墨西哥革命人的精神，虽然力量微小，但在强健精神的支撑下，能击败远超自身力量的对手。

文章情感十分的直白，没有过多的隐喻，一切的情感冲击都以最直接的文字进行体现，在你的脑海中回荡。

文章中没有具体写革命活动是怎么做的，只是从一些侧面写出了革命活动所面临的困境，缺少资源、外部环境恶劣……

就像孤身一人站在拳击台上的利威拉一样，没有人支持他，不管是观众，还是丹尼，亦或是裁判，所有的人都站在利威拉的对立面。

孤独，是革命人所必须要承受的。

利威拉也一直孤独地承受着，最后击败了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被击垮的强劲的对手。

这正对应了在大家还不了解利威拉时，一名革命人士对他做出的评价，这评价也可以给予每一名革命人士。

一个伟大而孤独的人。

文章创作的时候革命战争才刚刚开始，可是杰克·伦敦却在文中以某种“预言”的形式表达了墨西哥革命终将胜利。

精神的力量在这篇文章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篇文章情节紧密，环环相扣。很多地方更是有着引导下文与埋下伏笔的双重作用，同一处文字在了解全文与初次阅读时更是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比如利威拉要求住在革命委员会里。初次看的时候会认为他是一名叛徒，是为后文埋下的伏笔，可是了解全文后再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便会知道，他要求住在委员会里，很可能只是想剩下自己居住的钱，把钱投入到革命当中。

最后的拳击赛更是全文的精华所在，建议有时间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原文。

这一篇值得多次阅读的文章，尤其是在我们遇到困难，想要放弃时，我们能从文字中读到利威拉以及他所代表的的革命人士们无比强烈的理想精神。

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也许不被人理解，也许会遇到很多苦难，但那又怎么样呢？

任何杀不死你的，都会使你更强大。——尼采

伟大而孤独，也许是所有理想主义者的最终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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