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情怀（散文）
文/刘训山
中秋时分，一场大雨之后，我院中的原以为花寂叶衰的苦瓜，竟然又蓬蓬勃勃地开花，结了十多个果子，这已经是第二茬了，我已经收获了二十多个苦瓜。
自己种的，纯天然无公害的苦瓜。炒肉炒蛋，味道蛮好的。妻说要加些糖，可是加糖就失去了苦瓜的意义了。其实并不太苦，下饭，又有清火明目之功，可以一试。
又收获的几枚苦瓜，一下吃不完，发愁怎么吃。百度一下，竟然可以生吃，可以减肥，可以抗癌，可以降血糖。每天可以吃两到三根。哇，捡到宝啦！可是这样一来，我这苦瓜的产量又远远不够我用呀。算了，每天一根，留两个做种。昨天吃了一根，今天吃了一根，味道竟然不再那么苦了，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是不是很傻？所以你千万不要马上开吃，等过几天，看我还在发朋友圈，说明没问题，你再放心地吃。我就是神农第二呀，可惜没有玻璃肚，要不拍下视频，是不是也可弄个诺贝尔生物学奖。
两枚留种的苦瓜，成熟后竟然剖腹产子。想起鲧来，据说其因为治水不力，被舜杀死于羽山之上。鲧的腹部裂开，飞出一条黄龙来，它就是大禹。历史学家说这是夫权社会建立的象征。我倒觉得，是那个死脑筋的鲧思想突变的象征。从堵到导，这种改变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懂的啊。
苦瓜是舶来品，明朝时方有记载。郑和下西洋与郑和同行的费信写的《星槎胜览》中有：“苏门答剌国一等瓜，皮若荔枝，未剖时甚臭如烂蒜，剖开如囊，味如酥，香甜可口。”
明代朱橚编写的《救荒本草》载：“救饥采锦荔枝黄熟者食瓤”。锦荔枝即苦瓜。清代刘献廷所著《广阳杂记》中载：“衡州（今湖南衡阳）苦瓜，即北方之癞葡萄，江南之锦荔枝也。闽、广、滇、黔人皆喜食。味甚苦，非虚寒所宜也。”
明代林有年编写的《安溪（福建安溪）县志》中载：“苦瓜长四五寸，皮皱味苦，瓤初生白，至熟转红。核如木鳖子而小。俗呼为癞蒲萄，又呼为红瓤。”
苦瓜还有药用价值。明代李时珍撰写的《本草纲目》中载苦瓜具有：“除邪热，解劳乏，清心明目”的功效。清王孟英《随息居饮食谱》载： ”苦瓜清则苦寒；涤热，明目，清心。可酱可腌。┅┅中寒者(寒底)勿食。熟则色赤，味甘性平，养血滋肝，润脾补肾。”
屈大均以欣赏的态度在他的《广东新语》中道：“苦瓜，一名菩荙，一名君子菜。其味甚苦，然杂他物煮之，他物弗苦，自苦而不以苦人，有君子之德焉。又诸蓏性寒者多不克化，而苦瓜其性属火，以寒为体，以热为用，其皮其子皆益人，又有君子之功，故今北人亦嗜之。然大抵南交喜食苦，其地火房，大炎上，炎上作苦，故人多以苦味解暑。”
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提到苦瓜的并不太多，大约是它来中国较晚，又有一定的地域局限性，并且味道偏苦，故不适合大众。喜欢它的人还是留下了寥寥几笔，如明代兰陵笑笑生写的《金瓶梅》中载：“又是两样艳物与胡僧下酒：一碟子癞葡萄、一碟子流心红李子。”清代吴敬梓《儒林外史》中载：“席上燕窝、鸡、鸭，此外就是广东出的柔鱼、苦瓜，也做两碗。”清代汪森编辑的《粤西诗载》中有《食苦瓜》载：“东山戌忆敦瓜苦，南徼瓜尝苦味严。凉颊顿回炎海梦，却怜迁客乆忘甜。”
关于苦瓜的吃法，明代解缙编写的《永乐大典》中载：“用肉蚬和煮之侑食”；清代屠继善编写的《恒春（台湾恒春）县志》中载：“以豆豉蒸食之，甚佳”；清代沈茂荫编写的《苗栗（台湾苗栗）县志》中载：“可腌食，熟食亦佳”等等。现代则有凉瓜炒田鸡、凉瓜排骨、酿凉瓜、苦瓜炒肉、油淋苦瓜、苦瓜拌芹菜等吃法。
悲情主义和乐观主义是文艺的两个方向，有时又互相纠缠。我发现苦瓜花早晨真的很香，像茉莉。太阳一晒就变成苦味了。苦瓜的果瓤成熟后是甜的。古人也许一开始种植苦瓜就是为了品尝苦瓜的果肉，人们一开始对于苦瓜带有苦味的果皮肯定是忌惮的。但后来有大夫琢磨出它的药用价值。再后来某些把它当药吃的人，认为苦瓜并不难吃，加工加工还是美味，于是这苦瓜便渐渐变成一种有人爱有人厌的蔬菜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另辟蹊径使用了苦瓜的果皮，他竟然从苦中品出香甜来，
喜欢苦瓜的苦瓜群众还是挺多的，苦瓜群众大约分为三派：
以苦为乐派：“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颜回，“曳尾于涂中”的庄子，“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的陶渊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范仲淹。
先苦后甜派：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勾践卧薪尝胆、苏秦头悬梁锥刺股，武士的闻鸡起舞军人的刻苦训练，士子的十年寒窗，都属此列。
以苦为药派：唐太宗用魏征。虽并不喜魏征进谏，并且有一次甚至恼羞成怒，嚷嚷着要杀了魏征，幸亏被长孙皇后劝住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西瓜的生活状态是他们所喜欢的。苦瓜则是一种不得已或锻炼。院中种几株苦瓜，观赏苦瓜的叶、藤、花、果，都颇有画意诗情。品味苦瓜的时候，也不禁绉上几句了：
《苦瓜》
吾新租房有小院，可观日月星，可植少许花草，可夏夜于院中纳凉，可观雨景淅沥，甚可喜也。又院墙根有苦瓜一株，当为前房客所遗。初来其藤已齐墙。试于旱时浇水月余。其竟不负人，其叶茂盛，其藤蜿蜒，其开花也俏丽，其结果也繁硕。观其成长，其叶其藤其花其果无不可爱生趣。初秋至，清夜漫漫，野虫于其下鸣，幽然生凉。心嘉其德，因为此诗。
世间竟有苦瓜
竟有人以其做菜
杜鹃和栀子都过了季节
茉莉花也刚刚凋谢
文竹和吊兰碧叶葳蕤
但它不开花也不结果
一味地绿
菊花还不到季节
赌气骨朵也不打
盛夏的空档
我才看到墙角有一盆苦瓜
活得真好
独守那一方清凉
一边开花一边结果
叶子是精灵的小手招摇
藤蔓七盘八绕寻找梦的方向
此刻我要和妻儿谈谈人生
烦恼即菩提
种豆得豆 种瓜得瓜
此瓜乃有君子之风
可解暑清心明目
心中虽苦不传之于他人
他们掉头走开
觉得游戏和电视剧比说教好玩
也是 这个盛夏雨水太多
苦雨之日
不必苦上加苦
在生命的长途 苦不该是主题
但在诸花无花的空档
我不想和商店里那些假花说话
苦瓜 我就想和你聊聊人生
说说真实的 孤寂的
苦中有乐那难熬的时刻
白玉苦瓜被世人视做珍宝
真实的你人们却避犹不及
店铺的假花也需要钞票
你的花却一文不值
啜饮一杯清茶
世间的清苦泡自己如一枚苦瓜
选一枝藤叶 安守自己陪你
你如寂寞山水
让我的心小下来 慢下来 静下来
良夜赊一轮明月
墙角里静默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