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故都的秋》 民国散文之典范 没有之一

五四之后的民国时期，可以说名家辈出，美妙绝伦的文章更是层出不穷，甚至有一种现代百家争鸣之感。

热忱的鲁迅、幽默的林语堂、诗才的梁实秋、哲思的梁漱溟、真挚的朱自清，还有沉郁敏感的郁达夫。

在他们的作品集中，我们看到了唯美深刻的，无数次入选教科书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风筝》、《秋天的况味》、《背影》等等。

但在笔者眼中，郁达夫的《故都的秋》才是真正的散文典范，寥寥不到两千字，不仅展现了北平浓郁的秋味，更是隐隐的表达了那年景下，年轻人心中的迷茫、伤感甚至仇恨。五味杂陈，尽在一九三四年八月的北平。

悲伤之基调

那么不妨先回到那时候的北平，那时候的郁达夫。

故都北平，历史风云中越来越显得衰老颓败，日本人开始了对华北的觊觎，那时候的北平更是风雨飘摇。

郁达夫住在北平，刚刚过世了自己的孩子龙儿，白发人送走了小孩童。

小家与大国，两层感情的潮水浸过心灵的堤岸，留下的都是悲伤的印记。

华美之韵律

这篇散文有超越诗歌的韵律，用眼睛去阅读是不容易有韵律感的，我特别建议要轻声的唇语念出来。

你会感觉到一种安静的铺陈，不夸张不喧闹，比如：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

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

你会感觉到一种清丽的辗转，把诗歌里面的押韵隐藏到不经意之间，比如下文的“明月”与“残荷”，“不浓”与“不永”。

南国之秋，当然也是有它的特异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桥的明月，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

你会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对比，把南北国的秋天用“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对比起来。

熟悉的物象，顺口的韵律，把抽象的感受神奇的化为具体的实物，还能朗朗上口，如同一颗剥了壳的荔枝，含在嘴里一样。

细腻之观感

北平的秋天，色彩的其实是丰富。当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的时候，湛碧的天空、金白色的阳光、黄绿的槐叶、蓝色的牵牛花……

每一个字都仿佛让我们看到了古都的色彩，古朴的秋景。也让我们看到郁达夫先生本人，如同画家一般敏感的色彩审美力。

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

说到了牵牛花，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

有色彩，没有触感嗅感可不行。而这篇散文，也是寥寥几行字，就把古都秋天的触感和气味写透了。

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秋天更是声音是盛宴，无论是人的哀叹、蟋蟀的聒噪、蝉鸣的困倦、还是秋雨爽利。

秋蝉的衰弱的残声，更是北国的特产，因为北平处处全长着树，屋子又低，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听得见它们的啼唱。

朴素之人情

不知诸公想到那时候的北平脑子里面会闪现什么？

会不会是红墙白瓦，或者是青山碧湖，又或者是安详的四合院？

我觉得更大可能还是，“着着很厚的青布单衣或夹袄的都市闲人”，他们咬着烟管，在雨后的斜桥影里，上桥头树底下去一立。

他们遇见熟人，便会用了缓慢悠闲的声调，微叹着互答着地说：“唉，天可真凉了——”（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长。）“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是不是仿佛看到的老北京人的悠闲与洒脱，是不是仿佛看到了穿着青衫的于谦老师、冯小刚老师、或者是爱爆脏话的文艺男子姜文？

是的，北京人的味道，一句便知。

颓废之哲思

散文神游完了老北平的各种秋天情调，郁达夫先生开始思索秋天的哲思。

回忆了一遍关于秋的文学，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只要谈到了秋天，就总是会蒙上一层淡淡的颓废与忧伤。

这种颓废与忧伤，不仅仅属于敏感多情的文人，也属于来来往往的都市闲人，还可以是牢狱里的囚犯，甚至还可以是有感觉的动物……

这样的秋，虽然萧索，却又平等。

足见有感觉的动物，有情趣的人类，对于秋，总是一样地特别能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的感触来的。

浓烈之恋爱

郁达夫先生辗转于中国大地，看惯了满目疮痍，体尝了人生百味。

北平，这么美丽这么有滋有味的北平，如今却在狼狗的虎视眈眈下风雨飘摇。这么有烟火气息的都市民众，却总也不知战火与凶险就是悬头之利剑。

杭州属于中国，厦门属于中国，广州属于中国，北平最属于中国。

如果北平又失，我们不仅失去一座可爱的都市，还失去了一半清丽的秋色，更失去整个民族的情感。

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