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桃 子

新鲜的桃子，又脆又甜，快来买，快来买……

楼下小贩的叫卖声一阵紧似一阵地传入与敲击着我的耳鼓。桃子？是呵！时下不正是桃子上市的季节么？久居城市，我居然连这个也忘了，真真的不应该呀！这让我忽的想起答应过母亲的一件事来：写一篇关于桃子的文章。这是缘于不久前，母亲来小城，给我过生日，将后院的油桃全都摘了下来，整整四大方便袋，一个不落地都带给了我们吃。说实话，在见到与接过油桃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母亲想象中的那么激动，随手就递给了妻，让她放到冰箱里。母亲的眼里好像有点失望之情。铮铮不是喜欢吃吗？铮铮是我的儿子，今年由于疫情，未开学，一直呆在家里。儿子闻讯，放下了手头正在做的毕业设计，走出了书房。奶奶大老远地带来了桃子，我们每个人都要吃。儿子向来和母亲感情深，这也难怪，儿子毕竟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

午饭后，我们每个人都吃了几个桃子。饭后吃桃子好，饿肚子吃可不好，容易伤胃。母亲看着我们一个个地吃得挺香，乐得像什么似的。我下意识地给母亲递上了一个，妈，你也吃，一如儿时。母亲怔了一下，旋即放下了桃子，我牙齿掉了，吃不动了……那一刻，我们也都怔住了，桃子拿在手上，却忘了吃。你们吃吧！你们吃，可甜可脆哩！母亲爱怜地望着我们，我们呆呆地望着母亲，竟一时无语。唉！你们这些孩子，不必为我担心，桃子嘛，这些年来，我可吃过不少，如今不想再吃了，吃多了反而反胃……我知道，这都是母亲的托词，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何尝不想亲口尝一尝又甜又脆的新鲜的大油桃？

故乡老屋门前，原先也是有一棵桃树的，每年都开花结果。其华灼灼，桃之夭夭。甜脆可口，唇齿留香。那时，奶奶和父亲都还在世，我们兄弟仨在上学，桃子上市的季节，母亲总是让我们在周末一放学就回家，好吃上刚刚摘下的新鲜的桃子。吃桃子，补脑子。这都是些什么理论？小弟在每一次吃桃子时都会问父亲，母亲总是抢过话头，老话总是有些道理的。小弟复又缠着奶奶问，奶奶总是慈爱地抚摸着小弟的小脑袋瓜子，不无怜惜地说道：吃吧，吃吧，吃了桃子，养了脑子，好念书……啊？桃子，脑子，念书？桃子还有这么神？小弟还是不信，仰着头问我和大弟，我和大弟皆含笑不语，一个又一个地大口吃着桃子，好香，好甜，好脆，好好吃……一边在嘴里嘟哝着，一边在手中比划着，之于那一年又一年，桃子上市的季节。

及至后来，门前的桃树死了。一度，我们无桃可吃。那时，我们也都大了，对吃桃子也就没有了儿时的那般挚爱了。好在乡邻们多在桃子上市的时候送些过来，奶奶总还是不舍得吃，她要留给她的孙儿们吃，之于一年又一年，故乡的桃子熟了的季节。时光荏苒，父亲，奶奶，先后离开了我们。我们兄弟仨也都相继考上了大学，工作，成家，在异地他乡，对于故乡的桃子亦是日复一日地淡忘了，回家的日子都少，就更别谈去吃时令新鲜的桃子了。老家后院的那棵油桃树，是儿子考上大学那年的春上，母亲亲手种下的。母亲说，等铮铮大学毕业那年，一定能吃上新鲜香甜的大油桃。这不，今年刚好儿子大学毕业，后院的油桃结满了一树，母亲一大清早就从乡下赶往城里，摘了整整四大方便袋新鲜的油桃，送给我们吃。

下午，在送母亲出门的时候，我给远在江南无锡工作的大弟打了个电话：等阳山水蜜桃上市了，寄几箱回来，妈妈牙齿不好，但水蜜桃她还吃得动。大弟在电话那头满口应诺：好的，我一定寄，每年都会寄。好，好，好好！在我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我见母亲开心地笑了……我也笑了。真好！五月的清风，五月的阳光，五月的大地，五月的天空，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在给母亲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故乡桃花盛开的时日，其华灼灼，桃之夭夭；我似乎又闻见了桃子的那份清香，那是一种再熟悉不过的关乎儿时的记忆。

桃子，桃子。乡野之上，一种自然而生而长的果子。春季里开花，夏日里挂果。香脆当年，时至今日。香脆人间多少年？桃者，逃也！我们一个个的，不都是从故乡逃出来的游子么？但乡间的母亲却有着一万种办法，让我们一个个散落在异乡的桃子们又聚拢到一起，开启与品尝一年一度新桃上市的时节，我们的一路思念之旅。老家在，老屋在，桃树在，母亲在，这些都在，这是一种何等珍贵的幸福哟！花开年年，果香年年，守望年年，思念年年。

我循着小贩的叫卖之声，信步走向楼下，我要买上几斤，尝一尝新，品一品鲜，在五月的风中，一头扎进那年时光——乡村五月留给我们的甜美记忆——香脆可口，唇齿留香。之于一年又一年新桃上市的日子里，之于我们一口又一口咬下的清脆之声的回想中……

审阅：唐腊枚

简评：桃子引发的作者的情感体验是相当丰富的，它联结起平凡而又伟大的母爱，联结起对老屋旧时光的无尽怀念，这些情怀很容易让人感动，产生共鸣。

终审：严景新

编辑：卜一

作者简介：吴鲜，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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