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母亲 力量

十二岁那年，我在故乡的一所中学念书。当时，我们那里有一种不成文的习惯，每逢夏秋两季，村、乡两级都会掀起一场规模浩大的人人争先进，个个当健将的“爱国粮”送交热潮。

我们家属于“半边户”，父亲在远离本土的外地工作，三年两载也难得回来一趟。因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仗母亲一个人张罗。望着母亲整日里起早摸黑，忙个不停的身影，我的心里总会出几分怜惜和爱莫能助。

又是一个月落星稀的夜晚，母亲送粮直至半夜才归。我一边为她端上饭菜，一边咐在她的耳根轻轻地说：“娘，瞧你这么累，明天我也去和你一起送粮谷，反正现在放暑假，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很无聊。”母亲脸上倏忽荡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但她没有同意我的要求。她说：“崽，你现在正是长身体，长骨架的时候，不应下重力，更不适合挑担子。”然而，我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三番五次地在母亲周围喋喋不休。无奈，母亲只得同意让我试试。

第二天，天刚放亮，母亲就把我呼醒。她为我准备了一副不足二十余斤的担子。母亲告诉我，挑担要抓住三个要领：双手要拽住扁担的两头；双脚迈开的距离要均衡；双肩要来回交替使用。

只一会儿工夫，我们就到了村口的大路上，路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笑语连天。我跟在母亲的后面，使劲地加快脚步，可走着走着，我就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而且明显已经掉队。于是，干脆放下扁担，坐在路边休息。好在这时，母亲总会利用别人落担歇气的空余倒过来接我，我才最终得以凯旋。

三天后的一个晌午，母亲突然向我宣布：“儿，这几天家里事多，送粮的活就交给你了。按照我们家送粮的指标和你现在的能力，你只要连续坚持三天就可以完成任务。”当时，尽管心里有些不悦，但我终究还是没有提出任何抗议，因为我实在是不想让母亲把我看扁。由于少了母亲的帮助，我顿时便失去了依靠。虽然不时也感到还是那么力不从心，但一想到自己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将粮送到指定的仓库，就要面临当天一个人在路上或粮站外过夜的风险，我又不得不努力督促自己，振奋精神，加快步伐，奋力前行……

那时，我并不能完全理解母亲的做法，甚至还曾经怀恨过她的不近人情，但直到今天，我才渐渐读懂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其实，母亲是在赐予我一个自由拓展的空间，培养和锻造我一种坚韧不拔、勇往直前、战胜自我的决心和信心。因为她深知，世界上任何一只精美的鸟儿，最终都将离开母鸟的庇护，自由翱翔。我应该感谢母亲！是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在我殷红的血液里植下了一无形的种子，这枚种子所爆发出来的浩瀚威力，足以征服世界上每一座高山和每一条河流，我将永远珍藏和携带着它，让它陪我走过生命中的每一天。

审阅：康书秀

简评：作者通过卖粮这件事，说明一个深刻的道理。以小见大，引人思考。

终审：严景新

作者：刘祯，笔名示真，祖籍湘衡。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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