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卡岗记读｜“我最难忘的一次阅读”征文·27°黔地标读书会线上活动正在进行

书友名片

杨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理事，剑河县文联主席。

我的书橱里有两本书，都是格阑从深圳寄赠与我的。一本是杜鲁门·卡坡蒂的《圣诞忆旧集》，另一本是布鲁诺·舒尔茨的《鳄鱼街》。第一本我早已读过，一本薄薄的小书，原想摆开架势，好好地啃。结果，一个上午就读完了，轻松愉快得令人心醉。小巴迪眼中的灰暗与明媚，穿越温暖的字里行间。潘帕的译笔神采有度，恰到好处，令人欢喜。譬如：“我的舞蹈在墙上投下嬉闹的影子。我的声音震动着瓷器。我们咯咯傻笑，就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挠我们痒痒。”“我们扎进齐腰高的茂草丛中，蜕开风筝线，感到线在手里被猛然抽动着，风筝像天空之鱼一样在风中游动起来。阳光和煦，我们心满意足地趴在草丛里剥萨摩蜜橘，看风筝在天上欢跃。”

而布鲁诺·舒尔茨的《鳄鱼街》，我曾经从书橱里抽出来。可是读了几行，我放下了。我想选择一个特别安静的时刻，阅读这本书。因为，《鳄鱼街》这种过于封闭、自我和孤寂的情怀，对我而言是一次陌生的阅读。

庚子年初，由于众所周知的缘故，我和小哥在马路上守卡。我们24小时值守在卡岗上，日以继夜，关注着来自各方的疫情信息，为疫情防控尽着我们的职责。无论阴晴雨雪，如果长时间没有人车出入，我们就会陷入无限的空寂——正是读舒尔茨的时候了。于是，我在卡岗上读完了布鲁诺·舒尔茨的《鳄鱼街》。

舒尔茨因其怪诞的想象和奇特的联想，常常让人置身于雾里云中，但他的语言却不能不让人折服。据说，布鲁诺·舒尔茨生前默默无闻，死后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他的写作的巨大价值，被誉为与卡夫卡比肩的天才作家。确实，舒尔茨的文字是一流的，值得再三品味。他对叙述对象有非同一般的独特视角，经常在物与人之间互换，因而他的每一篇东西都不易于理解。在《宁录》里，看看他笔下的小狗狗，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手笔？总之我喜欢：“它走路的方式就像是在笨拙地翻滚。它侧着身子歪歪斜斜地走着，没有什么固定方向，像是喝醉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它主要的情绪是一种无法界定的忧郁、无助和被遗弃的孤独——它还不懂得如何填补兴奋用餐之间的生命空洞。”——是不是像扛着摄影机在跟拍？哦，对了，怪不得舒尔茨还是一位杰出的画家！

而在《蟑螂》里，父亲的角色变化也令人捉摸不透。父亲已然逝世，兀鹰成为曾经试图建立鸟类王国的父亲的化身，这是《鸟》中的父亲。而父亲在混迹与蟑螂世界时，又变成了一只蟑螂。这是舒尔茨的童年逻辑，抑或是借怪诞的想象，消解现实的压力？

远在贵阳忙碌的诗来大夫听说我在卡岗上读舒尔茨，急切地想与我讨论《鸟》。是的，那时我已经把《鸟》读过两遍。但除了被舒尔茨笔锋的刀力、超凡的想象和奇妙的隐喻所折服，其他并不得要领。有人从父亲的孤独哲学去领悟这篇小说（不如说是一篇散文），我倒觉得并不完全如此。孤独无疑是人生的苦难际遇，犹如《鸟》中的父亲。可是，父亲怎么会在家人陪伴中变得孤独？那么，孤独便是灵魂的孤独。父亲是一位鸟类学家，或是一位鸟类饲养者，他与鸟们有家人无法理解的沟通和交流能力，乃至其形象与鸟的形态都有相容之处。可是，为什么父亲不与家人交流，而宁愿陷于孤独与鸟相处？这里是否暗含着一个隐喻：人和动物原本是相通的，只有超脱于凡俗的人，才能与那些能够飞翔的物种相通？总之，舒尔茨的文字，基本上都有相同的深意和宽度，不同的读者可能都会有不同的解读。我必须承认，我无法言说舒尔茨的旨趣。但，我喜欢这种陌生的阅读。

现在，我们的卡岗拆掉了，但舒尔茨的磅礴世界，依然印在我的脑海中。

相关链接

“我最难忘的一次阅读”征文启事 | 27°黔地标读书会线上活动正在进行

文/杨村

刊头设计/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陈超

文字编辑/舒畅

视觉编辑/向秋樾

编审/李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