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记忆中大院里的那些事儿
在一次朋友聚餐中,大家聊起了院子,似乎每个人都向往一种有院子有鸡鸭有田园的生活氛围。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北京传统四合院,应该算是一种条件反射吧。北京传统四合院体现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它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不言而喻,当然也代表了北京城的生命力、人文精神和最富魅力的记忆。随着时代的迅猛发展,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没能逃脱旧貌换新颜的现实。
几十年来,以四合院为代表的古老建筑被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所取代,传统四合院在慢慢消失,叫人心痛不已。但皇城里的四合院对生活在二线城市的我来说,似乎仅限于初浅的认识,未曾住过,怎会了然。
但对于我来言,曾经历过真正意义上接地气儿的日子,那便是我的大院生活,即记忆中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大院。
从出生到1987年,我一直生活在那个大院里,18年的时光都留在了那里,院子文化对我的影响以及院子情节的形成也都是在那个时候、在悄无声息中渐渐定格的。如今又何以见证自己的往昔岁月呢?好像除了那些泛黄的老照片和身边亲友们的记忆外,似乎再也找不到一点点曾经存在的迹象。其实不然,岁月在匆匆流过的时候,也会努力雕刻下自己的痕迹,那一房、一树、一草……张三、李四、王二……今天、昨天、明天……一个个烙印就在那里,在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封存着,随时等待着某一刻主人的宠幸。“东河上的院子”在那一刻唤醒了我对小时候大院里的太多记忆,像是播放一部老电影,又像是一部纪录片,七十年代,在祖国的大北疆,一个叫呼和浩特的小地方,新城里的大院生活一幕幕渐进式的展开了……
一、大院的样子
那是一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大院,被人们自然的分成了前院和后院,其实无非就是把整个大院以中间为界分了出来 。大院不仅有横轴分界线,还有纵轴分界线。横轴分界线就是划分前后院的标志线,而纵轴分界线则是整个大院出入的“大马路”,不宽,也就大概三十米吧。大院到底有多少排人家?我还真没精确的数过,现在约摸着怎么也得有个十排吧,每一排住着那么十二三户人家,东边占了一半,西边占了一半,中间就是那条“大马路”。最东边有两个毛厕,前院一个,后院一个。最西边也有两个毛厕,也是前院一个,后院一个,现在想想当时的布局真是特别合理,即照顾了前后院又照顾了东西院,哪一家距离毛厕都不太远。大院的最深处也就是最北边有一家工厂,专门加工各种零件,七七八八的大小零件堆的哪儿哪儿都是,有时候我们也会冒着被暴打的危险去偷上几个小点儿的家伙件,回头卖个废铁价,全部买成吃的,几乎都是些糖,花的一分不剩,再头对头那样趴在那儿围着那点儿吃的,一五一十的按人数平分,有外院的一位老太太手工做的各种糖片(听大孩子们说那些糖都是老太太光脚丫子在炕头上踩出来的,踩出来一张张大大的薄薄的糖坯子,再用刀切成各种形状的小糖片,什么三角形的、正方形的、长方形的、菱形的都有),还有麻糖、话梅糖等等乱七八糟的糖。那个老太太住的离我们大院不远,她一个人生活,就靠她自产自销的没任何包装的各种糖为生,那时候根本不管卫生不卫生,也没有诸如什么生产日期呀、有效期、保质期这么“高大上”的词,能吃上就是很牛气了,说明还有零花钱。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这些糖吃下去也算是肚子里有油水了,接下来的一两天内家里的饭基本上节省了不少,慌称不太饿扒拉几口就把大人轻轻松松对付了过去。
前院和后院之间的关系是极其微妙的,来往也不是很多,气氛不对,所以孩子们之间的“战争”几乎没有停歇过,各种约架从未停止过,因为输赢没有明显趋向性,前后院到底是哪边历害?到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后来慢慢长大了,这种“战争”似乎消停了下来,也许还在继续,呵呵,只是我们那一茬儿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二、院子里的童年游戏
现在,我已进不惑之年,和朋友们聚在一起,谈起什么时候最开心?那当然非童年莫属了。我的童年在大院里过得相当的“原生态”,小时候大院里的小伙伴特别多,因为那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每家都有三几个孩子,我家共有三个,我是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感觉真是不错嘛。虽然我是女孩子,衣服是花的,辫子也留着,可那时候的我与女孩子是一点儿都不沾边的,性别除外。我一天到晚和男孩儿玩儿,什么爬树啊,拔榆钱儿啊,翻墙啊,凉房顶也没落下,每家都有凉房,而且是一户连着一户,上面一般都堆放着柴火棍子、大葱呀什么的,我们在上面跑着玩儿,看看这家放点儿啥,那家放点儿啥,遇上有喜欢的就顺了回来,不过没那么简单,家里没人怎么也好办,若是遇上哪户有人在家,我们被发现的话,能把我们骂个半死,还得一顿鸡毛掸子伺候!那玩的才叫一个疯癫呢,地上跑还不够,还要在凉房上跑,真是历害,换成现在的家长不得吓个半死才怪呢,不过现在也没有凉房了,即使有,现在的孩子敢玩吗?!听说过骑猪吗?人家是骑马,我骑不着马,骑猪!被猪毛扎的啥感觉且不说,还差点摔成个脑震荡。那年大院里流行养猪,我娘整回来一头小猪,长得丑歪歪的,每天哼哼叽叽的,特烦人!我没事就拿个棒子敲它,打得它吱吱乱叫,把我乐的坏笑一通儿!大概养了有半年吧,这猪也没少长,但家里人都受不了了,院子里哪儿哪儿都是脏的,空气中的那个味儿自然不用多说了,我娘果断地把它卖了,没坚持到过年也挺遗憾的!我曾无数次地想着那个杀了它大口吃肉时的场景,每想一回都不自觉吞咽下不知多少口水,可怜的我呀,没成想到最后也没等到那一天。小学班主任给我的评语里年年都有一句:老师希望你可以变得文静些!为啥要变文静!?偏不!宁可淘得轰轰烈烈、惊心动魄,也不要焉得平平静静、朴朴素素。现在看来,老师的评语对我没起半点儿作用!幸好我不听话,不然哪有这么多的经历呢。
要说小时候的重头戏嘛,一定是打架了,打架应该算是家常便饭。最高记录,也是我的最好成绩,听说过吗?一个女的,一对四的打,我一人打过一家的四个孩子,他们可是男女混合啊,三女一男,把我堵在一个死胡同里,那场面类似遭遇了一帮劫匪,他们呈扇形布阵,把我圈在了轴心里。“奶奶的!老娘豁出去了!”心里一发狠,就凭我一个花木兰,居然把他们都拿下了,打完架之后两个脸蛋儿烫的热辣辣的,像个烧鸡。这一架打的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把吃奶的劲儿全用上了,现在总结取胜的原因应该是爆发力强再配合不怕死的倔劲儿。天呐,真崇拜自己!那一架之后我就出名了,往后有人想打我弟弟的主意,一句“小心叫我姐!”就把他们吓跑了。
捉蛐蛐是件极有意思的趣事儿,这个活动都是在晚饭后,我们兄妹仨儿拿着手电筒,耳朵贴着大院的墙听动静,只要是听见有蛐蛐音儿,那非得找出来不可,发现目标后,三个脑袋这时候就开始像脱轨的卫星一样,撞了,那真是火冒金星,都急着要看看,火冒金星这事儿是常有发生,后来我发现小孩子的记性在玩的时候是根本不存在的,哈哈。
最费体力的就是逮蝴蝶了,那时候的蝴蝶怎么那么漂亮呢,而且种类也特别多。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趁着午睡的时候,先假装睡着,然后悄悄溜出去,翻过墙就到了报社大院,绿草丛生的一大片场地就是我们的游乐园,我们追着蝴蝶到处跑,两只手抓着衣领的两头,把双臂抬过头顶,既遮阳又能罩得住蝴蝶,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就为了那几只蝴蝶,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一个个灰溜溜的赶紧往回跑,悄悄躺下再睡上一会儿,睡醒时还能吃上一根娘给买的冰棍,每到那个点儿,外面卖冰棍的就来了,叫卖声像是单曲循环一样:“冰棍!奶油冰棍!小豆冰棍!……”我娘听见不买也不行呀,人家的大人都出去给孩子们买,我娘不买是挺丢面儿的,一毛钱的奶油冰棍是偶尔才有的福利,一般都是四分钱的冰棍,能吃上也不错了! 捉回来的蝴蝶都让我活生生的夹在书里压成标本了,积攒多了就拿着标本去和院里的其他小孩儿比谁的多、谁的漂亮。比好了,一段儿时间内基本上就不去逮了。比不好,那心里气的呼呼的,天天去逮,生怕长相特别的被别人先得了,小小年纪压力可真够大的,难怪我长大后争强好胜,原来那时候这心思就很强了。
弹珠珠、背杏核、撞拐拐、滑冰车、打雪仗……太多可玩的了,我几乎没有落下一项,那玩得才叫过瘾呢。不过女孩们玩的东西我也会哦,像什么跳皮筋啊,抓羊杆儿(用啃完的羊骨节处的那个小骨头,六面都涂成红红的颜色,就是成品玩具了),跳方格,丢沙包(那时候叫“老儿”),“冰棍化了”,还有“逮人儿”、“电报”,奇怪的是怎么现在用文字写这些感觉怪怪的,还是口语说得带劲儿,很贴切又到位。童年大院里趣事多得很,容我慢慢回想,一一道来,件件回味,把它们留存在字里行间,这么精彩的内容为何要封存呢?那么,就让我记忆的思绪继续扬帆吧……
三、三只下蛋鸡
小时候,大院里每家都养几只鸡,我家也不例外,其中有三只鸡是名鸡有主了,一只名曰“没翅膀”,这只是我的,为了保护它伙伴们的安全,在一天晚上与来偷袭的黄鼠狼干了一架,搏斗中英勇负伤,落下二级残疾,从此以独翅在鸡界混日子。和我一样,真爱打架!好有牺牲精神,原来家禽们也有如此博爱!一只名曰“拐不浪”,这只是我哥哥的,也是一个残疾,一条腿废了,差不多也该算个二级残废吧,这是我老爸干的,关门时不小心把它的腿夹住了,你想吧,像在门里夹核桃那样,最终落下个一瘸一拐,我老爸大概内疚惭愧吧,看不下去了,用一截筷子给它做了个假肢,最后美名曰“拐不浪”。那第三只自然是我弟弟的了,数它最牛气了!有个既震撼又拉风的名儿—“双黄蛋”。理由嘛,望文生义,它总下双黄蛋!老话说母以子为贵,这鸡以下蛋为荣!隔三差五来个双产,谁不爱见啊,呵……所以深受大家喜爱了,我弟也因它而超显牛气!在当时这让我很不爽,就是“羡慕嫉妒恨”!这三个主人公是逐一亮相登场了,那么精彩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且听我慢慢道来吧。
一向喜欢狂玩的我,作业在学校就早早的搞定了,从来没在家写过什么作业。放学后基本上是不回家, 先玩上一会儿。有一天放学归来,和一女生小露颠儿到她们家去了,好像是取个什么玩儿的东西,记不清楚了,走进她家的院儿,猛然间我看到她家窗台上站着一只鸡,也许是我超级敏感吧,我一眼就认出了它就是“双黄蛋”!我想这还了得?它怎么会在这里?我弟不知道有多急呢?但转念一想,要稳当些,回家看看再说,万一有误呢?现在想来我那时候怎么那么成熟呢?这算聪明吗?真历害!居然没冲动!不可思议啊! 于是我借着把书包放回家为由,飞快地跑回家,直接冲进鸡窝里,没错!就是它!“双黄蛋”被“绑架”了!“姐,咋办呀?”弟弟着急的求救我, “等着!”冒下这么一句话,我就飞奔了出去,一路狂跑杀到了小露家,直接冲向那个窗台,怪了?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呢?这时小露推门出来,她的神色不对了,大概是刚才我发现“双黄蛋”后的眼神被她发觉了吧,不行!我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二话没说,就进了她家的鸡棚(她家的鸡窝是两层的,像现在的别墅一样,呵呵),根本不理会小露在一边的阻拦和喊叫,二层的鸡窝口被一块雾朦朦的塑料布遮住了,哼!绝对有问题!肯定就在这里!大白天的遮布干嘛?我迫不及待的掀起那层塑料布,探进脑袋一看,哈哈,果然如此!心爱“双黄蛋”就在眼前!我就像看到亲人一样,简直是激动死了!现在想来还心潮澎湃的,全身荡漾着热辣辣的滋味,缠绕着每一个细胞。
事到如此,小露绯红的脸已经给出了答案,我哼了一声,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怀抱着我心爱的“双黄蛋”以火箭般的速度跑回了家,“找回来了!找回来了!”那声音高的不知道超了多少分贝呢,要说用个什么词儿形容一下当时的心情,恐怕没个合适的,至少我是想不出来哦,激动的感觉那颗小心脏马上就要蹦出来了。
不管怎样,“双黄蛋”是被“营救”回来了,我也算是立了一功。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如果出师不利的话,很有可能被“撕票”的,这绝对有可能! 在那个年代,穷啊!宰了吃肉对孩子们来说就是过年呀!
这事儿说到这儿其实还没结束呢,过了几天,我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了报复。你敢偷我家的鸡,我也要偷你点什么,让你小露感受一下那滋味儿。于是,一次由我组织的秘密行动,在一个炎热的大中午开始实施了,我召集了几个铁杆儿趁着大家睡午觉的时候,悄悄地从大人眼皮下溜了出来,集合到了小露家门口,那个时候各家各户的大院门在白天家里有人的情况下是不锁的,她家的院门是个条形的大铁门,而且不对着正屋,大院门连接着一个走廊,再往里走才是院子。我盯住的东西就在这个走廊里,一进大铁门的地方,走廊顶的木梁上吊着好几串用线穿起来的咸菜疙瘩儿,就是芥菜经过腌制后又晒干的那一种,黑灰黑灰的颜色,皱皱巴巴的样子。想吃的时候从线绳上直接拽一个下来就成,用水把它泡软了,切成片或丝,拌点油就着馒头或是窝头等各种主食吃。有时候遇到家里饭点还没到,正好啥吃的也没有时,我们通常是干啃它,换作现在的说法那就是零食了。那个咸呐,那个硬呀,一般吃不了多长时间,顶多啃出个尖儿来,嘴巴就泛白了,皱巴巴的嘴皮子又咸又麻,渴的要命,对着水龙头就是一通狂喝,经常是把肚子喝着胀鼓鼓的。现在想起来好可怜啊,想哭呀我!扯得多了,再随我回到现场吧。以我为首的行动,肯定是我先动手,我悄悄地把大铁门慢慢的一点点的挪开,心里那个紧张劲儿呀就甭提了,生怕这大铁门发出“吱吱”的动静来,那个慢动作,那个小心翼翼,万一吵醒了主人,我们可真惨了,这可是偷啊!至少是两顿暴打,一顿是主人的,另一顿自然是自家大人了。几个人鬼鬼祟祟地钻进大铁门,踮起脚尖儿开始拽,下手还不算狠,好歹给主人留了一串儿,剩下的都拽走了,我们找了个屋后的空地上,蹲在那儿草草的分了,然后慌里慌张各自散开了,溜之大吉。这事儿始终没暴露,和没发生过一样,渐渐地大家都忘记了。那咸菜疙瘩儿我拿回去丢在凉房里,也没怎么吃,后来让我一个一个单蹦儿的给人了。现在想想我小时候怎么那么胆儿肥呢,长大后再没有见到过小露,特别的想她。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相遇,我一定会全盘托出,告诉她咸菜疙瘩我是怎么给它变没的?刘谦对我来说不是个事儿,哈……姚大魔术师也。
四、大疯子的命运
记不清是在小学几年级的暑假里,大约是三年级,那一年我也不过是十岁左右,什么时辰我是记不得了,反正是个大白天,我在家里写暑假作业,院子外传来了人们的嘈杂声,隐约可以听见人们惊慌的叫喊声,我连忙跑了出去,“大疯子跳毛坑啦!大疯子跳毛坑啦!……”大院里的孩子们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一边急冲冲地向后院跑去,一边这么惊慌失措地喊叫着,像个免费大喇叭一样,循环播报着这么一则惊悚的大事儿。我飞毛腿一样的速度赶上了他们(小时候我擅长短跑,尤其是800米,那时候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这短跑可把我害惨了,小腿肌肉到现在都是硬邦邦的,就两个字“结实”!哎,美腿我是高攀不起啦)。到了后院,看热闹的人们已经是围得水泄不通了,也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后院原来是那个样子的,而且在坐北朝南的位置上居然还有一个毛厕,整个大院原来共有五个毛厕。钻进大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大疯子就那么大字状的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身上斑斑点点的沾满了粪便,粪水浸湿了她的全身。第一次见到死人,居然还是这么离奇的死人,当时真怕得慌,但还想看,想听听大人们都说些啥。我好像没有听到什么哭声,也没看出来哪几个人是她的家人,听到的都是“这疯女子真是可怜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之类的话,从大人们的口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大疯子昨晚就没回家,家里人出去找了好几圈也没见她的人影儿,就都睡下了。一早起来发现还没回来,又接着出去找,家里人还没回来,却让一个掏粪工给发现了。那时候的毛厕是蹲着拉尿的,而且是直下式的,屎尿最后都汇集到了后面的一个大池子里,所以叫大粪池。大粪池与蹲坑的地方是分开的,也就是在毛厕的后面开了一个露天的男女厕相通的大池子,有掏粪工会定期来掏粪,时间掐得还挺准,大粪池只要快满了,掏粪工一两天内肯定就来了,所以,大粪池从来没溢出过。
说起这个大疯子的死,后来又有了新的版本,说是她家里人在一个深夜,把她推进毛坑的。第二天,家里人又伪装找人。最后这个事情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清楚的记得这个事在大院里传了很久很久。至于这个大疯子,她是什么时候疯的?怎么疯的?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这个人就已经存在了,她又高又壮,个头怎么也得有个一七五吧,结实的像个男人,五大三粗的。听大人们说,她是家里的好劳力,重活儿都是她的。我们平时见到她时,她都是一个表情,一直傻笑,什么也不说,从来没听到她说出过话来,即便是发出声来,也像是哑巴发出的那种声儿。她没事就在大院里四处乱转,走走停停,不一定推开哪家的院门就进去了,后来人们只要一看见她就立马跑回家把院门关紧,像是躲瘟疫一样,以后她再也没有闯进过谁家。还听说,她家大人是个当官的,家里日子好过得很,比较富裕,在大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对于她们家的其他人我小时候就没见过,准确说是不认识,如果大疯子不来前院转悠,想必大疯子我也不认识吧。
这件事在我小小的年纪里留下了极深刻的记忆,那个画面不知道回放了多少遍多少年才渐渐褪色。在那个暑假,我写了一篇老师布置的作文:《暑假里的一件事》。开学后荣幸地被老师评为范文,作文里画过的红道道从未有过的多,现在还依稀记得老师的评语是:素材真实生动,叙事详细具体……老师的评语写了大概有两三行吧,我只记住了这两条,因为确定太真实了!也许就是因为真实,所以才会引起老师的兴趣,得到老师的夸赞吧。
五、一间二厘五
“一间二厘五”这词儿是从我父母嘴里知道的,说的是我家的居住面积,换成现在该是多大平米,我至今都搞不明白。这“一间二厘五”的原型是个一间半的房子,中间那堵墙打掉后合并成一个大屋子了,加起来大概就是“一间二厘五”吧,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家正好临着“大马路”,在“一间二厘五”的外墙,也就是朝着“大马路”的那堵墙,又加盖了一间厨房,这样一来,我们家的院子也就随之扩大了,院子里有个放杂七杂八、贮煤的凉房,凉房的旁边是一个大鸡棚。冬天时凉房就是一大冰箱,通常是没什么可冻的,穷啊,哪儿有什么存货呢。只有在快过年时,买回来的一些年货,像冻鱼啊、猪肉啊之类才会那么高档的挂在凉房里,可要显摆一段日子才慢慢的细水长流地开吃呢。有一次,老爸单位分了一条超大的鱼,足足有近一米长,又肥又大的一条鱼,可真是把我们的面子给挣足了,我总招呼伙伴们来参观,在一次次赞叹声中,我一次次享受着那种愉悦和优越感,那时怎么那么虚荣呢?记得一个鱼头就炖了满满一大铁锅,那个香啊!无法言语的香,好几天家里的鱼香味儿还在,小时候真好啊!
好了,“一间二厘五”的事儿还没说完呢,自打加盖了那个厨房,我父母就多了一些是非,大院里有人在打小报告,向领导反应这事儿,其实大院里不只是我们一家盖了这种简易房,大多数人家都盖好后,我那老实巴交的父母才决定也随大流儿盖了那么一间。打小报告的那些货色们,纯属是欺负老实人!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加盖的这间厨房,那可是我娘用双手一坯一坯拖出来的土坯房啊。我爸在公路系统工作,常年下工地,家里的事情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全靠我娘一个人,我还记得那些一块块土坯是在夏天拖出来的,因为要晒干才能成型。那个夏天,我娘每天除了上班、做饭外,就做这个事儿,晒干一块就搬回家里一块,怕雨淋了。到了秋天,在这“一间二厘五”居住空间里,除了大炕和地上的一个折叠桌外,堆满了摆放整齐的一块块土坯,从地上一直垒到快接近房顶上。地上只留了一个可以从厨房进这“一间二厘五”大炕上和写作业用的折叠桌的一人宽的L型小过道儿,你能想到那个场景吗?满满一屋子的土坯,真叫一个壮观!这都是我娘一个人历经数日熬做出来的,说到这儿,我泪崩,难过的直抹泪,我娘真是太不容易啦,男人指不上,事事靠自己,让她受了多大的苦和累啊!这事儿让大院里的人们佩服不已,说我娘是院里最能干、最能吃苦的女人!这在大院里也是独一份,土坯是一个女人一块块拖出来的。哎,我的心呀,难受啊!好好孝敬老人家吧!
到了深秋,下工地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我娘的土坯也备足干到了,我爸请了几个老爷们把房子盖了起来,堵住了原来那“一间二厘五”的正门,从中间那堵墙开了一个小门,从此,进家的门改成进厨房走的那个门了,也就是先进厨房,再进那“一间二厘五”。这样一来,家里一下子大了许多,冬天时还暖和了许多。阿弥陀佛,保佑我的母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六、与报社大院的恩怨记
小时候,一个大院与另一个大院之间都是由高高的围墙隔开的。在我们大院的东边相邻着一个报社大院,那个大院好像很高档的样子,围墙那一侧的边上就有几座小三层的楼房,这在当时可是高档极了!报社大院里有个特别大的空地,里面长满了野草,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那里可是我们的天堂,逮蝴蝶、捉蛐蛐,玩电报……各种撒花儿玩儿。
报社大院里住的大多是蒙族,我们大院里的人们叫他们“愣蒙古”,这是有原因的,听大人们说两院之间因为地盘的事情闹翻了和平相处的关系,以前没有那高高的围墙,也就是说那片足球场大的空地是两个大院共享的地方。至于什么原因,我那时候只记得玩儿,哪儿有功夫去理会这些,自然也就不清楚了。还听说两院儿的孩子打过一次严重的架,双方大人因此红了脸,这关系也就落下了硬伤。后来,这围墙就有了,想想看,人家院子里有楼房,想必有官在,这围墙从哪儿立自然是人家说了算,我们这大院里的人们是干生气没辙儿。大概是大人们的情绪影响了我们这帮小孩子,总想着怎么报复他们一下。男孩儿们果然不出所料,发明了一种土枪,就是用那种PVC管,截成一米多长,把胶泥掺上水用爪子充分的搅和在一起,和到干稀正好就可以用了,用塑料布包起来,随用随取。他们用这种自制枪先在鸡身上试验威力,子弹就是用和好的胶泥搓成一个个小球球,大小刚好可以从长管里通过即可。一次发射一颗,把小球塞进管的一头,瞄准目标,把嘴对准子弹用力一吹,小球飞射出去,直接打在目标处。鸡棚里的鸡被打的“咯咯”乱叫,从鸡棚打到了鸡窝里,这些猴小子们不甘心,逼进鸡棚,蹲在鸡窝口上,把管插进黑乎乎的鸡窝里,又是一通疯狂射击,鸡在里面尖叫声此起彼伏,这帮猴小子们乐得一个个东倒西歪、四脚朝天的打闹在一起,用现在的说法就是邪恶地享受着这变态的玩法。这群鸡可真够悲催的!下着蛋这身价还是上不来,被无辜的当成了猎靶,受这洋罪,真是好可怜啊!
几经试验,这武器还是极好用的,火力够强!报复行动终于可以实施了,他们密谋了一下,定在晚上行动,于是,一个四周漆黑一片的夜晚,小楼里亮着灯,屋内的人看不清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能把屋里看得真真的,屋里有没有人?在干嘛?都看得贼清楚,这样一来好下手呀!目标定在了玻璃上,用土枪打破他们的玻璃!几个家伙骑在墙上,同时对准玻璃,与玻璃的直线距离也不过两三米吧,他们选了一个靠边的人家,这小楼离围墙仅有一米多宽,打破玻璃简直就不是个事儿。说好了,一人只发射一颗,射完赶紧跑,谁也别管谁。“砰砰”几声巨响,在大晚上听起来那动静真是大的不得了,清楚地听到了玻璃裂开的声音,我的妈呀,吓死了,一个个猴一样的跳下墙,撒开腿就是狂跑(那时候虽说吃的不好油水小,但一个个身体都挺结实,弹跳力一个赛一个,从来没听说谁家孩子摔断胳膊、摔断腿儿之类的事儿)。我一溜烟儿跑进了女厕所,这也是离围墙最近的地方,蹲在厕所里,蒙古人咆哮如雷的骂声大到惊人!吓的我直哆嗦,紧张的身体和冰棍有一拼,冰冷又僵硬,一下也不敢动,甚至半下都不敢,感觉呼吸都障碍了,大气不敢喘一下,紧张到那气儿呀有那么几分钟倒腾不过来那意思,生怕被抓走!就这样诚惶诚恐的在厕所里一直蹲着,感觉外面没一点儿动静儿了,我这才发觉屁股冻到没知觉了,想着赶紧提上裤子暖和暖和,知道吗,根本就站不起来了,我那两只脚像注了不知道多少斤花椒水一样,麻的想哭,感觉两只脚大如熊掌,都麻到这份儿上,没掉进毛坑里就是万幸了,又大又肿又酸又麻的两只脚,就这么走太空步一样的速度可怜兮兮的挪回了家。
这头一回的报复行动算是成功了,接下来的几天里,这帮猴小子们也很知趣,没敢再得瑟,但是都还陶醉在兴奋中。听说后来他们又去了几回,没被抓住。此后,我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谁想到,有一天晚上,我在家里洗碗,那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忘记家里人都干嘛去了,我洗着碗,我弟神色慌张的冲进屋里来,“姐,完了!那…那…那个…蒙古人追上来了!拿着铁锹呢!咋办呀?完了!我没命了!他把我打死呀!快给我想个办法啊!”我弟这都吓成口吃了,(现在说话要是着急也略有轻微的口吃,不知道是不是这回吓出来的毛病,也难说啊。)这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东边胡同里传来了怒吼声,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机灵劲儿,“快!快!快!赶紧下菜窑!”菜窑盖刚好盖合的那一瞬间,“砰!”的一声,院门被踢开了,冲进来一个蒙古大汉,那身板和牛一样壮,吓的我呀魂儿也快没了,结结巴巴的,没底气地来了一句:“你…你…找谁?”(幸好没落下什么口齿不伶的后遗症,还可以光鲜亮丽的主持单位的各种活动和晚会,真是幸哉,幸哉啊。)蒙古大汉一通叽里咕噜的发飙,完全是外星人在说话,估计是看我啥反应没有,大汉这才顿过神来,这个大院里都是汉族,完全听不懂那叽里咕噜的蒙语。“把你们家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找出来!我打死他!”蒙古调的汉话就这么来了一句,“出去玩了,没回来呢,不信,你自己找吧!”我心虚地应了一句。蒙古大汉“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进屋了,我这才看见这家伙手里真拿着铁锹呢!心慌死我了,屋里出来后,恶狠狠地对我吼:“哼!你把那小兔崽子藏哪儿了?!快给我找出来!我跟他没完!”“真没回来,不信,你再看看凉房和鸡棚吧!我家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我强装胆量这么回了一句,他还真进凉房看了看,出来时还不忘扫了一眼鸡棚,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没注意到地上的菜窑盖,他是没看到还是不知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感觉绕口令一样,现在我知道了,他住的是楼房,估计就没有菜窑。再说我家那菜窑盖与地面是平的,不显眼。“妈的!等我找见那个小崽子的!我把他腿敲断了!”“咣!”的一声,蒙古大汉拉开门走了……好家伙,我吓出来一头汗呀!聪明的我也没敢支声,更不敢掀开窑盖和我弟说话,我一边假装收拾院子,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这家伙再闯进来,就这么在院子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我推开门,出去望了望,看四下没人了.啥声儿也没有了,这才进门把锁上好,掀起窑盖来,对藏在窑底猫耳洞里的我弟小声喊了一句: “走啦!没事啦!保险点,你多呆会儿再上来吧!”那天晚上,蒙古大汉再也没找来,谢天谢地呀!我弟总算是躲过了这么一大劫难呐!现在想来,我多聪明啊,机智勇敢还是配得上的,哈哈,原来我一直这么自恋。
后来,这种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了,这群猴小子被蒙古大汉彻底降服了,一个个龟孙子似的,老实的很,再不敢对报社大院有任何歪想法了,但在自已大院里依旧是各种七七八八的瞎胡害、打架……没有一天是平静的。
打这以后,与报社大院结下的积怨越来越深,后来就彻底不相往来了。我们也渐渐长大了,那个围墙再没有翻过,那个大院里的一切我们也无从知道了。我弟对我“救他一命”之恩感激涕零,每每念叨起这事来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像是讲一部海啸劫难后重生的惊悚大片。当然了,“我是大哥”的气质就此形成了,在我弟面前一直很牛,这种情愫一直延续到现在,小弟对我还是特崇拜,估计我小时候总护着他,差不多类似于高大威猛的大哥形象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扎根了吧,记得去年过年时,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我弟弟酒过三巡后,突然哭了,说感谢我从小到大对他所有的帮助!还说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与母亲一样,有时还胜过母亲!这让我很感动。
这件事虽说是小时候干的,年龄尚小,还不懂事。但事后我们也知道自己错了,换做是人家天天想着打破我们家的玻璃,那我们能忍吗?不可能!人家蒙古大汉那也是忍无可忍了,一帮猴小子隔三差五打破人家玻璃,给谁都会气疯的!那天晚上人家没再找来,这就足够说明蒙古族是特别有涵养、憨厚淳朴的民族。后来,我嫁给了一个蒙古族的帅小伙,现在的老公。对于蒙古族,从开始的不了解,道听途说,交了一个蒙古族男朋友,嫁给蒙古族家庭,这真是一个奇妙的过程,人生就是如此,好多事情都不在我们的预料当中。现在,我的蒙古族好友特别多,而且我也会讲些简单的蒙语,语音、语调拿捏的还极像那么回事儿,以假乱真是一点儿没问题,不了解我的人还以为我就是蒙族。此时,我只想说,我爱蒙古族!嫁给蒙古族是我的荣幸和福气!
七、不收银子的裁缝
自打我记事起,我娘就是个心灵手巧的裁缝,不过是业余的,非盈利、纯热心的那种。我娘的舅姥爷是个当地有名的裁缝,听我娘说,她舅姥爷曾在内蒙裁缝大赛中获得过第四名的好成绩。她小时候就喜欢这裁缝活儿,没事儿时就跑去给她舅姥爷打下手,勤快吃苦的孩子总是招人喜欢。后来,这个抠门小气的舅姥爷终于肯教我娘技术了,渐渐的,什么上衣、裤子、西服、大衣等等这些成衣,我娘都会做了,而且做得极好!平日里除了我们仨孩子的缝缝补补外,总有些邻里找上门来,麻烦我娘做些改个裤子、裁个衣服等这档子零星活儿。最忙的时候是在春节前,我家的大炕上堆放着好多块布料,几乎都是本院儿的大人们给孩子们准备过年的衣裳。有时候多到年三十晚上还在赶着做,最后做好的那几件基本上是我们仨的衣裳。小时候因为这个,我经常埋怨我娘为啥总给别人家先做,可是我娘根本不搭理我。那时候我特别不理解,你说我娘一分钱不收,把自己的辛苦和时间都搭进去了,图个啥呢?要是收点儿钱,我家也许第一个就成为大院里的“万元户”了,起码我们仨的伙食也会高级点儿吧。现在回想起来,我娘多累啊!也许那个年代的人就是那么简单,那么热心肠吧,至少我娘是这种人!后来,我也有了买现成的衣裳,但我娘做的衣裳多多少少一直陪伴我长到二十岁左右。记得有时候和我娘逛商店,如果我看对哪件裙子,喜欢的都不想挪开半步,趴在柜台上,左看看右瞧瞧,我娘往往经不住我的磨磨叽叽和苦苦央求,领上我买来料子,回家一条流水线搞定,裁剪、码边、成衣、熨烫一气呵成,用时超不过三小时,我娘这速度估计也是我逼出来的,我猴急的巴不得下一秒就能穿上,为的就是赶紧穿出去显摆呀!所以就在旁边粘着看,活生生一个催命鬼,怎么看我都像个监工似的,就那么一直盯着我娘的手,一边还不时的试试身。这样的娘你有吗?我有!写到这儿,我的喉咙又开始收紧了,哽咽了!我娘真好!码边机和缝纫机后来一直闲置到2003年,被我娘卖给回收旧家俱的人了,才卖了一百块,想想真亏!留下来的话也算是古董老件了!我怎么就没拦着我娘呢,当时真是脑残了!真心鄙视自己的没眼光!真叫一个悔啊……
八、一记大耳光
记不清楚是要炸果子还是要干嘛,我爸在炉子上支了一个大铁锅,里面是满满的一锅油,我爸安顿我看好油锅,不能让它溢锅了。没盯一会儿功夫,好动的我就不耐烦了,开始左顾右盼的不务正事儿了,具体分神儿干嘛去了,我是真记不起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是,我爸“啪!”的一个大耳光,打的我眼冒金星,直接蒙了!知道为啥被打吗?!油溢了呀!火苗窜上来啦!当时我娘不在家,看这情景,我当时真的吓蔫了!连哭的胆量都没有,就那么一直憋着,直到我娘回来发现我的眼睛已经成兔眼儿了,挨大耳光那边的眼睛里全红了,我被我慈爱的娘迅速的带到了医院,医生说毛细血管破裂,还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大人了?打孩子这么狠?!”话音没落,我绷着的那根弦儿顿时崩裂,嚎啕大哭,惊天动地般的哭声把医院里的人都吓蒙了,大家围过来吵吵着,那情景搁到现在就是医患纠纷那大场面,人们都说点儿啥我根本听不见,也没听,只顾着狂哭,直到哭不动了,累了,眼睛也肿成个大核桃了,我娘用自行车把我带回了家,那一晚,我是在父母的吵架声中睡着的(我才发现使劲哭也是个力气活儿,那个累呀甭提了,四肢无力,浑身酸软,一滩软泥一样,哭的太过劲儿了)。不过,后来我没有因为这事儿记恨我爸(但当时被打的那一刻有想杀了他的想法,我还问过别的小孩儿,他们也都有过这种邪恶的想法),想想看,当时我没把房子烧了就是万幸了。好吧,活该!谁让你这么不长心呢?!打的对!
九、弹弓子惹的祸
她叫黄毛,因为她的头发、眼球都明显比正常人要黄,尤其是头发,金黄色的。现在我都不明白黄毛这遗传的是什么基因?她父母长相也都正常,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在大院里她们家口碑不好,人缘极差,属于比较刁钻的那类人。这黄毛呢,人也不咋的,特犯贱,没几个人爱和她一起玩儿,大概是她嫉妒我在大院里呼之即来的大哥范儿,有事没事儿的就和我犯点小贱,咱也是有家教、有素质的人,起初我也就是骂她几句,瞪上几眼,至少没动武,尽量不搭理她。后来,她的犯贱升级了,有一天,居然拿小石子打我,火冒三丈的我顺手夺过来旁边一男孩手里的弹弓子,捡起一块小石子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大脑门中间发际线的位置上,出血了,这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当时撒开花儿就跑了,反正解气了,哪儿管那么多。没一会儿功夫,她那刁妈领着脑门流血的黄毛找上门了(脑门上的血估计根本就没擦半点儿,还不是为了血淋淋的样子显的严重点嘛),不依不饶的纠缠我娘要求看病、赔礼道歉外加赔偿。“是你家黄毛先动手拿石子打我的!”无论我怎么说都无济于事,没人听我的,没有皮伤就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啊,没招儿,可怜的我娘又白白搭出去了多少银子,我至今也不知道。事后被我娘狠狠的骂了好几天,说那弹弓子不长眼,弹瞎了人家眼睛那可咋办?!现在想来,真是可怕!多玄啊!小时候我怎么这么能惹祸呢?!再说了,黄毛没人和她玩儿,她能不气吗?我怎么不包容一下她呢?哎,算了,那时候我还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呢,就是一个整天疯的丫头片子,不对!应该是傻小子更对劲儿。
小时候伙食上不来,发育也晚,儿女情长的事到了十八岁依旧是个空白,再大点儿那就是初恋了,和早恋没有半毛钱关系。听说现在小学生都开始早恋了,哎!遗憾啊,如果这回忆里再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恋史,该有多完美呀!哈哈。
……
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思绪如泉涌,感慨万千啊。童年的这种美好,即使颜色淡去,却还是依旧温暖着我们。似乎像个魔术师打开了他的锦囊,一件件,一桩桩、一幕幕地掀了出来,又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大院里……
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这些童年趣事,没有被无情的岁月撕碎、吞噬或是丢失,时光也没有覆盖了它的半点儿痕迹,它依然可以光鲜的常驻在我的心里,可见它的魅力有多么的厚重!又是多么的弥足珍贵!逝去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我常常庆幸自己可以拥有这么一段颇为丰富而又精彩的大院生活,当然也坚信自己乐观豁达、开朗阳光的心态一定是得益于小时候肆无忌惮、无拘无束的野玩儿经历。这种金不换的经历,让我品尝到了酸甜苦辣的丰美童年,到底有多好,谁经历谁知道。
年代不同,地域不同,家庭条件不同,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童年。每个人的时光都是不断前进、看似重放但却永远不会重播的独家电影。发生在大院里的那些事儿简直多了去,说也说不完,讲也讲不完,那是一段特别漫长的岁月,过年是要等待好久才能盼来的好日子。小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和龟速一样,现在却如流水一般快得吓人。此时间非彼时间,为什么呢?那个年代物质上匮乏,但精神上却是充盈的。现如今物质条件富足,精神却缺失了。又是为什么呢?思考一下吧。
人生如歌,往事如烟。童年是美好的,发生在院子里的那些最美好的事物已经消失了,沉淀给人们的记忆或为老照片,或为记忆深处那一抹永不褪色的阳光!或为……
几天来,我集中精力把小时候大院里发生的那些事儿抖落了出来,心里怎一个痛快了得!好多东西都是用口语讲述的,也惟有口语才讲得明白,才是原汁原味儿。如果用华丽的词藻配合相当文艺的语调来渲染,那就变味儿了,也就违背了我的初衷。开始写的时候,我一边听歌一边写……还有点儿吊儿郎当那意思,没成想,不知不觉中写了这么多,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素材?细想想,那十几年大院里的事儿多到数不过来,又怎能写得完呢? 我不懂文学,也不懂写作的规矩,文化浅薄,所记所叙皆是我经历过的真实的故事、真实的感受、真实的对话,敬请大家海涵吧,喜欢就成,开心就好。
如果你读了我的故事,我想对你说,首先,你是幸运的,分享了我的各种疯的生活经历。其次,希望我的故事带给你的不仅仅是故事,而是一种积极的、阳光的、乐活的状态。如果是这样,我便很是欣慰了。
最后,我要感谢曾和我的人生轨迹交叉重叠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儿,让我的人生不那么孤独。如果你感到无趣,感到孤独,请不要埋怨这个世界,也许是你还没有找到有趣的活法吧。
作者简介 | 姚瑶,女,1970年生人。红马读书会会员。中级会计师,人力资源三级管理师。从事行政工作近三十年,其间经过商,下过海,执着于多视角体验生活,业余爱好广泛,舞蹈,音乐,古筝,品酒,喝茶,读书,写随笔等等。真诚待人过好当下是我的生活态度,不违心爱自己是我的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