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百川：亦庄更应亦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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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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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覆几卷，枯荣无边，我们需要的是亦庄更应亦谐的人生。
今天傍晚，我陪妻子去了趟超市，她是买大米，我是买风铃。若要将目的对比起来，大米实惠，为“庄”；风铃飘渺，为“谐”。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事物，却同样照耀着日子、撩动着生活、丰富着人生。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大米代表严肃和认真，而风铃则代表着浪漫与从容。如果将大米理解成生活，那么风铃便可理解成艺术。
伴随年龄的增长，我们渐渐与儿时的天真烂漫脱节，变得愈加枯燥乏味。骨子里少了幻想和浪漫，一环紧扣一环的日子也就渐渐变得麻木和无趣。社会硬硬的还在那里，而我们精神的江湖却丢失了桃李春风、不见了落英缤纷、流逝了清风明月、浪费了大漠长烟。
从超市扛着大米出来的妻子对我提着的风铃唠叨不止，尤其对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极为不满，她认为这与逼真的日子极不协调，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断了脸面、破了天荒。我却不以为然，理念是不差油盐，最欠幻想； 不差严肃，最欠浪漫；不差沉闷，最欠天真。一路上，我的“亦庄亦諧论”让她加剧着与我一后一前的距离。
妻子没错，她要对付的战争叫现实生活。可我又何错之有，我要料理的和平是精神世界。其实都没错，庄与谐同等重要。只是，针对人生这一主线来讲，我们的“庄”往往一直久居高处、占尽上风，而我们的“谐”通常被奚落成泥、没了通路。很少有人将亦庄亦谐当做生命单元格子里的一对邻居，相互依存、相互烘托、相互提携。我渴望浪漫，说明作用于我的“庄”已过了头。而妻子注重严肃，却是根本没意识到生活除了认真，还有适当的“马虎”；除了真实，还有巧妙的“虚假”；除了刻骨的具象，还有蚀魂的“抽象”。
亦庄更应亦谐。那种“苦读不知春浓”的“庄”，不仅仅错过了楚楚动人的花，还有那本应属于自己生命中需要记取的宝贵时光。日月悠长、山河无恙，苍穹之下，唯快乐永远凌驾于时空；唯精神永远延展着生命；唯“亦谐”永远提升着精神。生活中，我们经常后悔于人面桃花物是人非、后悔于自命清高落落寡合，这定是“庄”的比重大于了“谐”，这定是一本“正”经大于了一本“圣”经。
造成太“庄”的原因通常是对物欲、权欲、色欲等极力地追逐所致。哲学家叔本华说过，人受欲望的支配，欲望不满足就痛苦，满足了却无聊。在我的进一步理解中，“痛苦”与“无聊”的母亲是太“庄”，父亲是则上瘾的“欲望”。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由支配、分解、毁灭若干资源的时代，更是一个信仰有罪、娱乐至死的疯狂时代。这样的时代注定太“庄”、太忙碌、太角逐、太恐怖、太窒息，因为作为“欲望”早就伺机而动了。我们生命中有关“谐”的天赋在过分的欲望面前已成惊鸿一瞥，干瘪成可怜的奶嘴，那种打小深埋于内心的天真幽淡、狷介横逸的性情早已被风化掉了。过分的拜金和追逐现实利益，势必会助长骄奢淫逸乌烟瘴气，助长穷奢极欲纸醉金迷。有人会说，有钱就任性、任性就潇洒、潇洒就是“谐”，这是大错而特错，“谐”是精神的产物，是心灵的绽放，是爱的酝酿，甚至它还能由哲学走向艺术，由艺术走向宗教。那些有钱而不修为的人，是空虚的，只是个人模的壳。
我们需要给生活镶嵌进更多的“谐”。试想，一个对花朵都无动于衷的人，我们还能指望他什么。人类从低级向高级递进的文明进程中，不难发现，是蹒跚而来的“谐”产生了艺术，并加强了这种艺术的发展。可以这么说，“谐”是艺术之母。晚唐诗人温庭钧一句“千峰随雨暗，一径入云斜”，便能窥见其由“谐”过滤出的心境，让人感受到那种独步天下、纵情四海的广博精神。当一个人“谐”的比重在一直提高，那么，他的胸襟也就随之变得更加广阔起来；那么，在对待事物矛盾上，也就沉得住气、弯得下腰、抬得起头；那么，在人与人相处的艺术中，便可看人长处、帮人难处、记人好处。
在中国历史上，能将亦庄亦谐活成世间楷模的人非苏东坡莫属。他博学多才、风流倜傥；他气宇轩昂、温文尔雅；他悲喜纵横、姿态万方。一生被贬三次，且越贬越远，由黄州、惠州、直贬到海南儋州，却次次都能亦庄更亦谐，命运愈悲惨时愈加散发出“谐”的活力。在预感到要被杀头时，居然可以“谐”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种境界上去。当他“庄”起来时，又能认真到令人落泪，为官一方，捕杀蝗虫、治理河水、扶持经济，留下苏堤春晓、祠堂学校、东坡肘子。“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苏东坡，靠亦庄更亦谐的生存智慧给后人树起了一座不朽的精神石碑。
从超市回来后，妻子便在用米下锅，而我的心思却在如何将风铃挂在多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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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孙百川，四川平昌人，平昌中学高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过早的雨季》、《疼痛的韵母与你拼成歌声》，长篇小说《飞来艳福》、《晚风》、《文人阿强》，散文、散文诗集《黑板上只剩下我和你》。散文《二姐》获《国防时报》乡音副刊优稿大赛一等奖。
审稿：张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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