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多:记忆深处的青海民大
哇多:记忆深处的青海民大
今年是我的母校----青海民族大学建校70周年,前几日,没想到接到了母校的约稿函,激动又兴奋,时光一下子回到了25年前。
1989年,正好是当时还叫青海民族学院建校四十周年的时刻。
1989年的那个秋天,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兴海县连续强降雨,导致牧区原本就很不方便的交通、通讯中断了近一个月,县上与公社里都无法取得联系,但家乡的牧民们依然过着悠闲自在的世外桃源生活。
就在快被“与世隔绝”的时候,公社书记几经周折带给我父亲一张纸条:“你儿子考上大学了,尽快到县上办手续。”父亲那显得有些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拿着字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为了不耽误我办入学手续,父亲迫不及待地备了些简单的行囊带我步行20公里来到公社“侥幸”搭车(公社和商店各有一辆解放车,偶尔会去一趟县城,人们就等此机会乘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先进的交通工具),但因道路被雨水毁坏严重,不可能等到便车,只好徒步跋涉,继续朝县城走了100多公里。在行走途中遇到了一位海南民师的高考校友索南群培(后来我俩同时都被民大录取成为同级校友),告诉他高考分数下来了,这样,我们三人一同上路。第二天凌晨,三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到达县城,才发现我花11元高价买的回力鞋磨了个大洞,当时着实让我心痛不已。
到县文卫科才知道高考分数下来快一个月了,我和索南群培都上了线,我还是当年的藏文状元(88分),但是当年的学生投档工作早已结束,已经过了招生期限了。当时,我的天空顿时被乌云笼罩,心里像被灌了铅似的,心情非常沉重,以为大学梦就这样破灭了,心中充满迷茫和惆怅。就在这时,一名细心的工作人员可能看出了我的委屈,他说:“你俩是从海南民师高考的,去那儿看能否想想办法。”我们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于是连夜赶往海南民师找到几个恩师,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后,恩师们特别理解牧区学生的困难,帮我俩连夜建档做体检,也跟州招办说明了我俩的“遭遇”,州招办也同意我俩自己带档案袋到省招办要求补充投档,最终省招办的一位老同志同意我俩投档,但他又说不一定能顺利录取(当时全国第一批重点大学录取工作已结束)。
等待是漫长的,让人忐忑不安。突然有一天邮递员送来了一个信封,一看就是青海民院少语系录取通知书。这是一个天大的礼物,当时我简直乐疯了,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因为我的大学梦终于能实现了!
1989年9月14日,满怀憧憬的我和一位女同学来到了西宁汽车站,新的城市,新的环境,我们既兴奋又陌生。为尽快找到学校,我们以五元的高价雇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去曹家寨找青海民院。当时,恰逢通过学校的八一路扩建改造,路况跟我家乡的砂石路差不了多少,一路上除了颠簸还是颠簸,短短的几公里路走了将近半个钟头。
青海民族大学经典的老校门。
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青海民族学院,威严的学院大门透着一股其他建筑少有的风格,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五层教学大楼,楼前气氛热烈,院内每个角落都布满了各个系的新生报名处,像我一样的青年学子往来穿梭,忙忙碌碌。宏大的场景让我目不暇接,有点走神了。就在这时,几个穿着藏服、态度极其热情的朋友(当时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是什么身份)前来招呼,说他们是少语系迎新的师哥师姐,在他们的帮助下不一会儿就办完了报名手续,并领到一条棕垫、一个脸盆、一个暖瓶和一套印有“青海民族学院116”字样的床单、被套,宿舍安排在了西2楼4层。
青海民大1989年的西4楼依然健在。
一切是那样的顺利。当天晚自习后,我独自一人在校园内漫无目的地欣赏、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眼前的操场很大、很平坦,是学生休憩娱乐的场所,有跑步的,散步的,说笑的,踢腿的,举重的,另外还有不少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公开漫步,看此情景,刚迈出中学大门的我有点莫名的害羞和不解。
青海民族大学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主教学楼,依然是民大学子难以忘却的记忆。
经过一段时日的适应,我逐渐发现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新生和往届生的区别,最直观的外形区别就在穿着上,凡是新生(特别是来自州县的学生)几乎都戴着同一颜色同一款式的帽子,都穿“中山装”,高跟布、皮鞋;而一年以上的旧生不戴帽,留“分头”,服装也开始多样化了,这样打扮可能意味着已经过渡为正式的进步人群了。为了留存当时的身影,我和豆改杰同学专门让学校专职照相的那个“胖姨”照了一张“俗气”照,至今保存,很有意思,从此之后我也开始融入到这些进步人群当中,再没戴过帽子,至今留着“分头”。
图为1993年9月22日举行青海省法院系统法干班民族班开学典礼
我们这个班非常特殊,学校特别重视我们班。在1990年结束少语系先修的学业后,多杰坚赞等校领导和省检察院以及省编办领导共同研究,将我们的班级确定为藏检班,主要培养藏汉双语法学专业人才(侧重检察专业)。虽让我们主攻法学专业,但少语系适时派老师为我们讲授藏语言文学(意在培养双学位人才),由省上专门出钱承担双专业的费用,并和我们签订了毕业后协议,要求我们毕业必须到全省六州牧区工作,还不能改行、不能留在西宁工作,由省编办负责为我班39人核定专项编制,毕业时从省上直接带去一个专项编制到地方报到(也就是我们班的每一位学员都可以自带编制到地方工作,相应增加了地方一个编制)。此殊荣也只有“青海民院首届藏族检察班”(简称“藏检班”)独享。
当时青海民族学院院长多杰尖赞老师。
按照省上的要求,大学毕业后我们班(除一位去西藏)的同学全都被分配到六州牧区从事双语诉讼工作。因为大家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工作成绩突出,后来成为六州牧区检察系统骨干力量,也得到了社会各界的高度认可,我们为母校赢得了荣誉。
如今气势如虹的青海民大南大门。
从1994年大学毕业到现在离开母校已经25年了,但我对母校和各位恩师的思念从未间断过。我从毕业至今几乎坚持每年都去几次母校,去找原来的老师叙叙旧,去学校操场、去图书馆、去林荫小道、去南校区(原来的农民种菜地)……回忆往事,就如回到风华正茂的当年。
我作为一名普通牧民的儿子,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能为自己理想、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奉献应有的力量,这完全得益于母校深情的栽培和恩师的谆谆教诲。恩重如山的老师很多,如讲宪法的韦齐教授,讲刑法的孙献祯老师,讲法学理论的魏春艳老师,叶枫老师,讲检察业务的杨淑萍老师,讲民法的多杰老师,讲婚姻法的呼斯哈力其、马德、马升、谢晋、马为祥、才让塔、宁星海老师,讲民诉法的王立明老师,行政法的张立、淡乐蓉老师,藏文老师夏日东大师及德确、格明多杰、多杰加、周毛吉、南色老师等等,还有可亲可爱的才玛阿姨……因为有这么多优秀老师的循循善诱、无私奉献、为人师表,我们方能在人生旅途中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得到了社会的认可,理所当然地成为藏区维护社会稳定的中坚力量和捍卫法律尊严的守护者。
宪法老师韦齐教授。
风趣幽默的刑法老师马德教授
记得在法律系,因为我们班大多数同学来自农牧区,天生普遍喜欢“调皮”,那时的我们被班主任、系领导、学生处的领导视为最不可调教的一个班级,几乎每周的班会或全系大会上都有我们藏检班的一堂“政治”课,大会上通报批评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后来偶尔一两次不通报倒觉得不习惯。但从整体来说,我们这个班在学习上又特别能吃苦,有很多人才,在全校的演讲、书法、文艺、作文、体育等比赛中我们几乎都能拿一些大奖,于是系领导、班主任又特别喜欢我们这个班,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应有的赞美。我们被分配到社会后,不管单位领导、同事还是一般老百姓,都视我们为民大的优秀学生,人民的优秀公仆,这与学校的长期教导密不可分。
青海民大全新的图书馆。
民大最能陶冶人的还是那栋图书馆,藏书很多。作为学院的一名学子,自然是占尽先机了,只要你办一张借书卡,各类藏书任你借读。我和那些学哥学姐、学弟学妹们基本上每天畅游在知识的海洋,尽情地汲取知识的营养。图书馆工作人员特别有素养,也特别照顾我们,很多时候为我们开“绿色通道”。我从一个懵懂的少年,逐渐适应大学生活,在自己的努力下,毕业时以“藏族习惯法和生活禁忌”为内容的论文获得了很高的评价。
鸟瞰如今的青海民大。
青海民大全新的足球场。
大爱无私!母校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我们,教导了我们,让我们启程远航。今天,我们敬重您,感谢您,铭记您,我们将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母校增光添彩。
最后祝母校青春永在,祝各位老师健康幸福,祝各位同学学业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