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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设计师和他最熟悉的路上的 6 个记忆线索 有些已经消失

2020-11-25 03:2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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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师厉致谦喜欢带着相机在毛细血管般的上海弄堂里兜兜转转,像是一个“路上观察者”,通过各式字体和它们被摆放的位置去观察不同人的生活方式。

2017 年底,厉致谦组织的“城市字体观察团”发布了 2018 “字体日历”,选择了一组取景自上海各处的照片,没有海关大楼、南京路这样的上海地标,也没有外滩摩天楼组成的天际线。其中,“9 月”的照片是一整面墙,上面挂满手写体的小牌子:“英雄钢笔墨水墨汁”、“纽扣带”、“传真纸”、“节能灯泡”,那是太原路的一间杂货铺陈列出来的在售商品名录。

这些常见于街头巷尾的字迹由常居于此的人们写就,本地人、外来人,年复一年,它们也塑造了一座城市的独特个性。“但我们正在目睹这片景观的消亡”,接受《好奇心日报(www.qdaily.com)》采访时,厉致谦说。

他和朋友创立了一家设计公司“三言 3Type”,与字体设计网站 Type is Beautiful 合作,他们开发了以字体为引线的城市小旅。在上海,厉致谦最熟悉的地方是自己的出生地,也是至今的居住地:长乐路襄阳北路路口。

因此他也成了我们长乐路故事系列的讲述者之一。

太原路的杂货铺,密密麻麻的手写标识(摄 / 佳宇),字体成了城市的另一道“天际线”

厉致谦们组织的城市小旅中,按图索骥是一种方式,2017 年他们凭一张编制于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市行号路图录》寻找福州路“文化街”的今昔。(图 / Type is Beautiful)

“金刚饮食店”

在厉致谦的记忆中,长乐路这条三公里多长的马路上,店铺一直“生生死死”。最不可思议的“长寿店”有两间,一间“小雨亭”,与他的职业字体设计有关,印章刻字、生产铜牌。另一间名为“金刚饮食店”,招牌菜是 16 元一碗的辣肉面。

直到前几年,他才从一个名为“上海市民生活指南”的微信公众号上读到金刚饮食店的故事。老板就叫金其钢,原本是上钢三厂的工人,1985 年赶上了出国潮,经日本亲眷担保去东京留学打工。两年时间,求学、工作,几乎掐着表在几点一线中度过,金老板称这是“扒点分”。

两年签证期满,他带着赚到的日币回到上海,他还记得去银行存钱时,人们好奇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钞票。一个熟人告诉众人,他是留洋回来的,“你们还在讲去不去(国外)啊,人家已经赚好钞票回来了。”

1990 年,金老板用 20 万“巨款”买下了一间沿街的一楼店铺,开起了饭馆。90 年代初仍是社会福利分房的“天下”,金老板称买铺头是当初留洋时受了日本老板的“提点”,有产者容易有恒心。

他在职业介绍所招聘服务员时,已经有很多外地来上海的打工者,金老板称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在日本拉面店“扒分”的自己。

厉致谦喜欢拍摄旧店铺里的各种字体,它们由常居于此的人们写就,又反过来塑造了一座城市的独特气质。

你能在街头巷尾看到这样的饭馆,装修简单,大众消费,还保留着手写字迹,随着士绅化和城市更新,它们逐渐消失

手写的商品名录,店家用心“仿照”了永和豆浆的商标字体。

“中国蓝印花布馆”

1990 年,年近 70 岁的日本人久保麻纱与上海纺织品进出口公司合作,开了一间“中国蓝印花布馆”,藏身长乐路一处弄堂深处,一个带院子的西班牙式建筑。

最早在 1955 年,久保麻纱在中国外贸企业在东京举办的商品展览会上第一次见到了蓝印。随着 70 年代中日邦交正常化,民间交流开启。久保麻纱多次来到中国,坐在吉普车、拖拉机或是牛车上一路颠簸,深入华南及西南一些省份的农村收集各式各样的蓝印花布。她的收获是十几箱的蓝印花服装、被单、包袱皮、桑皮纸刻镂的花版,甚至包括很少见的夹缬版。

除了蓝印花成品以外,厉致谦还曾在这栋漂亮的建筑里看过展览,关于蓝印花的历史与制作工艺。作家沈嘉禄是久保麻纱的朋友,他称久保一度希望设计一些产品来延续这门古老的技艺,但效果并不让她满意。

她的许多展品都被借去办展或研究,许多收藏品就这样流失了。2011 年久保麻纱在日本去世,沈嘉禄遗憾很久后才知晓,而上海本地媒体直到两个月后才报道了她的故事,对比多个城市热闹一时的蓝印花发源地“争夺战”,令人唏嘘。

如今,蓝印花布馆仍然存在,但不再有展览,它更像是一间寻常商店,吸引来一些外国游客。

裁缝铺一度是上海许多老小区的“标配”,它们也逐渐消失在城市更新的浪潮中。

华亭路服装市场

90 年代,在一条安静得几乎碰不到什么人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头攒动的地方,这就是华亭路街口,自长乐路向南 700 多米,密密麻麻摆满了露天的摊位,另一端到达淮海中路。

1984 年,华亭路市场由徐汇区工商局投资,将徐家汇张家浜路西端绿地和五原路上近 70 多个服装摊贩迁进了这条并不宽敞的马路,目的是为了“鼓励引导非公有经济发展,增加回沪知青和其他社会闲散人员的就业门路”。摊主连夜坐火车到广州进货,或是“参考”日本、港台杂志上刊出的时装款式,自选面料、自行设计。

另一个摊主们时常“参考”的对象是淮海路上的“美美百货”,那是 90 年代全上海最高档的百货公司之一(2009 年底关停)。“美美百货看样子、华亭路上找衣服”是人们熟悉的套路,逶迤十多年间,这条“假货街”带动了几波流行风潮,“喇叭裤”、“阿美裤”、“文化衫”、“工装裤”。厉致谦还记得 90 年代的华亭路就像是如今香港旺角的西洋菜南街,人头攒动。

华亭路服装市场(图 / sina)

上海师范大学的吴晓明曾在字迹的博客回忆华亭路更早的“后街历史”。50 年代,华亭路自南向北近百米,搭建起竹木油毛毡敞篷开店,一些走街串巷或是居家摆摊的旧货商被召集在这里“合营”。与淮海路上更有名的“淮海路旧货商店”一样,这里出售从旧政权接管或是抄家得来的日常旧物、家具、器皿,不同的是华亭路更便宜。

2000 年,引领大众时尚的华亭路市场整改,400 多个商贩被迁到了不远处的襄阳路市场。2006 年 6 月底,襄阳路市场也被关闭。7 年后,在它的位置上崛起了新的购物中心“环贸 iapm”。

“襄阳路的那批商贩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起码当初(市场)从华亭路搬到襄阳路还是又很好的疏导,襄阳路(市场)空间更大,人更多,商贩们也乐意过去,清理起来也很顺利。不像今天,(大部分的市场整改)就是就地解散、自谋出路,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如今的华亭路完全看不出当初人挤人的痕迹,只是一条居住区中的小马路。

“寸金丢了有头找,光阴一去永不回”,另一种国人熟悉的“街头文化”

W+K

长乐路还有许多厉致谦所熟悉的广告公司,如今还在的 W+K (Wieden + Kennedy),和 2015 年底从“世纪商贸广场”搬走的奥美和智威汤逊。他还记得早年 W+K 的一楼是一间小画廊,摆满了设计师的一些作品,现在那里成了一间餐厅。

2012 年,W+K 在长乐路设置了一面互动墙,人们可以根据微博发出自己拍摄的图片和大屏幕上方格的号码,相应的方格就会变成照片的主色。这面墙的涂鸦会随着路人的参与而改变。

更多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乌鲁木齐中路有创意人士聚集的咖啡馆、餐厅、酒吧。一个人若是从 4A 公司跳槽,想要开设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可以在附近的弄堂里租一间屋子,“这样还可以保持和老东家或是客户的业务来往”。临近的安福路、永福路有更丰富的文化设施。厉致谦称这像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过程,不知是谁借了谁的东风,话剧、夜生活,这些小众乐趣慢慢有了大众面向。

我们曾报道过 2015 年底 WPP 集团那次野心勃勃的搬家,它旗下 26 间公司共计三千多名员工从分布上海各处的十几个办公地点搬进了火车站附近的一整栋楼,达邦协作广场。一篇名为《年底了,我们想搞个大新闻》的文稿中,创意人士自诩为“开荒者”,“当年世纪商贸广场周围也是一片荒凉,全靠 4A 人经年累月的温养”。

麦琪里

奥美和智威汤逊曾驻扎多年的“世纪商贸广场”和一旁的高档住宅楼“汇贤居”都是李嘉诚创办的长江实业开发的物业,2004 年竣工。厉致谦还记得原本这里和周围一样,都是毛细血管般的老弄堂。

“这样一来,街道的‘尺度’改变了,一个聚集了巨多人的写字楼,和后面的高档公寓,你能想象有很多外国人住在里面,也有很多上班族,他们会在附近买房、租房,其他的需求也就产生了。”厉致谦对这样的“更新”表示乐观,认为它为一个老的街区带来了新的血液。

相邻的地块差不多同时期被清拆,十多年过去仍然被三米多高的围墙紧锁,厉致谦觉得有些“诡异”。

他并不清楚这里就是“麦琪里”,也没有看过媒体对麦琪里强拆的报道。2004 年动迁公司为了迫迁人为纵火,导致两名老人身亡。根据《南方周末》2011 年的报道,除了被判处死缓的动迁公司总经理、“动迁应急小组”组员,和无期徒刑的“动迁应急小组”组长,联手开发麦琪里的投资商全部“潇洒退出”——一个由政府高价回购了土地,另一个不仅全部拿回投资成本,还获得了巨额补偿。

麦琪里强拆的那年,厉致谦还在读大学,之前他已经开始在上海四通八达的巷弄里拍照。“快要二十年过去了,这一段的天际线凭空消失了,就像是有人拿着修正液把这一块整个涂掉了。”

和麦琪里一样,长乐路东段的高福里同样面临旧改,前途未卜(图 / 作者拍摄)

从厉致谦家的阳台看到的天际线,近处是牵牛花

襄阳路“现代电子城”

襄阳路市场在 2006 年被清退,部分商贩迁入了位于襄阳路的“现代电子城”,厉称那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人们能在这里买到灯泡、插座、叫不出牌子的小家电、接收卫星电视信号的“锅盖”、收音机、走私来的电器、打口碟、二手相机,或是卖锅具、拖鞋、珠串……乱七八糟,鱼龙混杂。

大众点评和上海本地论坛“宽带山 kds”上,人们留言提醒,这是一个专卖假货的地方,即便发现是假货也“维权无门”。也有人盛赞,欢迎来到上海的“重庆森林”,你能在老气横秋的大厦里发现专卖稀罕 DVD 的老克勒,上海音乐学院的师生会定期去那里淘碟。这里还能找得到”品相很好的迪奥、卡地亚、浪琴老款表”,“样子好到会让人怀疑这么多年来设计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2013 年 10 月,徐汇国资经营公司整改了“现代电子城”,厉致谦觉得转型之后它成了一间“无聊”的写字楼。根据官方发布的《电子市场转型发展招商流程工作方案》,新入驻的企业包括金融及衍生机构、教育、医疗、著名餐饮。

“越是这种看起来低端的地方,越是能提供多种可能性”,厉致谦称,“你不可能去苹果店卖一块电路板,只能在电子城,或是类似虬江路市场(上海另一处巨大的电子市场)。那些士绅化的地方不会为你提供基本的原料,有的只是完整的产品。某种意义上——可能是我说得夸张了一点——这剥夺了你去创造某种东西的机会,不让你去做创作,你能做的只有购买。”

“我是学产品设计的,一般来说设计的要求都是根据需求去解决一个问题,或是从无到有去创造一样东西,要么就是借鉴别人的东西进行改良。逛市场像是一次‘被动选择’,刺激你去反向思考,你会在心里想象它在你家里被摆放的位置,使用的方式。不一定对,但重要的是被刺激。”

他曾在日本逛材料市场,还很喜欢《大人的科学》这本杂志,每个季度一期,介绍一个科学模型的故事,并附赠 DIY 产品,从热动力喷射汽船、简易针孔相机、不需电力的收音机组,到可录音留声机、达芬奇的直升机等等。

一次,他在鱼龙混杂的襄阳路电子城发现了一个多功能的手电筒,觉得很奇怪,居然现在还有人在使用它,同时还有野外生存的刀、打火机、头灯。“我们像是在一个自我循环的现代化体系里面,出不去。平常你根本也不会想到,看到了之后才有了刺激,是不是有别的活法?突然觉得,我可以逃离一切,去荒岛求生。”

“这座城市不是只有年轻人,习惯了使用电子产品”,厉致谦称自己记录城市各处的字迹并不是为了美学怀旧或是猎奇,这些被认为“过时”的东西背后是逐渐被所谓“主流”忽略甚至否定的需求。“你不觉得我们活得越来越割裂了吗?”

“这几年互联网,人们越来越适应了‘主动搜索’,甚至更可怕,有什么算法叫‘猜你喜欢’。我们的视野被不断收窄,限于自己习惯性的知识和框架里面。以前我们看电视搞不好还能看一看‘农业科技频道’,现在你从什么渠道获得这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信息呢?”

拆迁废墟中印有“砖瓦厂”字样的残片

(文中未标明出处图片均由厉致谦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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