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蔡小龙｜长 梦

作者简介：蔡小龙，笔名十二先生，1992年出生于福建莆田，毕业于武汉理工大学，现在国家驻疆机关工作。喜欢文学，多篇文章发表于校刊，曾获湖北省第十一届新青年小说大赛一等奖。

长 梦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歌声如同老电影摇曳的画面一般晃进我的耳中，我嘟囔着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过半。忘记是什么时候下了这首民国时的歌曲，更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把它当作闹铃了。对此有些无语，不过我确实能算是一个怀旧的人，跟床纠缠了一会后翻腾着起身。嘿，我真是一个敏捷的小猎豹，酣睡中的舍友们没有一个被我影响到。还未完全清醒的我如幽灵般拿着洗漱用具拖着步子走向公共洗浴间。“这么早被吵醒真受不了啊，待会一定要把闹铃关掉呐。”我用凉水反复冲脸，却还是困得很，“哎，算了，待会吃饭时喝点冷饮就好了。”

穿戴一番之后，拿起手机准备揣进口袋里，顺眼看了下时间，“哎呦我去，怎么还是六点半啊，都21世纪了手机上的时间也能停？”我忍不住低低咒骂。可是好奇怪啊，不由自主地，我抬头往自己的床上看去……

就在这时，我突然一个激灵，猛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床上。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我坐起来从床尾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了，寝室就剩我一个。

2011年9月30 日，我第一次做了这样的一个怪梦。没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又重复了这个梦境。

贴吧论坛里的诡闻怪谈接触多了，我条件反射般认为这个梦很蹊跷，于是学着网上的法子趁着一个周末偷偷跑去白马寺求了一张符终日佩戴。不知道是符真有神效还是心理暗示起作用，怪梦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就那么平静地流淌着，带来比往年更为闷热的2012年夏季。我们开始在宿舍楼的公共洗浴间洗凉水澡，由于洗澡比较频繁再加上我的粗心，有次迷迷糊糊洗澡时，竟然将符泡湿。那瞬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既然怪梦已经消失这么久了，想来这个符功成身退也是可以的吧。

于是，完成历史使命的它就被我随手搁置在抽屉的某个角落。随后的整大个五月，怪梦始终没有再来，我乐滋滋地享受着夜夜酣睡。

但六月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应该是六月初的一个晚上吧，我拿着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去洗浴间洗，一走进洗浴间就闻到了和我一样的洗发水味，好奇心驱使着我往洗澡间看去，只有一个人在洗，咦，连放在外面的桶和脸盆都和我一样，真巧，不过我也不能再做什么，于是专心致志开始洗衣大业。

听着这个人的口哨声，呦呵，有比我好一点点嘛，不过就一点点。不一会，鼻子里突然钻入了我的香皂味，绝了，连这个都一样，难道这个男生是我粉丝啊。这么多巧合下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反正洗澡的隔间是没有帘子的，两年的锤炼让我们都早已习惯在彼此注目礼下洗澡，于是我转过身想探究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与我如何步调一致。

他现在背对着我，我也不着急，不过心情像是等待拆礼物的小朋友一样很激动。他没让我久等，可后来的我每当回想起这个，我宁愿他永远不要转身。

因为待他转身后，我看到的竟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啊”，我们同时惊叫出声来，他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们又同时开口问道：“你是谁？”我想了想，对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开口说道：我叫李申奥，你呢？”他马上回道：“我叫王启光。”我仔细看着他的脸，终于找到一些不同，他嘴角的痣长在左边，而我的在右边。我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你啊”，他摇了摇头：“我也没有见过你啊，而且这一栋楼只有我们一个专业的学生，我不可能没见过你啊。”

听到他的话，我懵了，虽然这一栋楼只有我们一个院的，但我们院有四个专业啊。我问了一个我以为很白痴的问题：“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啊。”他果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哼着回答道：“云南师范大学。”这回我彻底傻掉了，因为我的学校在武汉，跟云南没半毛钱关系。我急急忙忙开口：“你确定？别乱开玩笑啊，哥们。”他撇撇嘴，没有理我，随便冲了一下就走出去了。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困惑，跟了出去，可是一过转角，他就不见了。那一瞬间，我的背湿透了，不过粗线条的我给自己解释到肯定是这个坏小子故意给我恶作剧呢，嘿，别让我逮到你，下次再忽悠小爷，小爷我肯定揍你一顿！

接下来的几天上下课的路上我时常能碰见他，不过大多时候他对我视而不见，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么，没看到别的人也不理视你嘛。只是，这样一来，加剧的好奇心完胜了那剩下不多点的恐惧感，我居然开始跟踪这个大老爷们。好在不久之后，就让我逮着机会了，截下他后，我挽着袖子喝问他：“你到底是谁，我从没有看到你跟舍友在一起过，而且我们宿舍楼根本就不止一个专业，你快老实招待，不然我会举报你。”他不屑地对着我说：“举报我？呵呵，你可以试试，不过给你提个醒，这个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听到他的这句大话，我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神仙吗，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挑了挑眉头，“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首先，那天晚上你看到的是幻象，我突然想洗澡，就布置了幻境，你刚才的赞美有一定道理，不过我还不能算神仙呀，我只是比一般灵体厉害很多罢了，按境界来说你可以叫我阳神，但我也可以算是个倒霉鬼，因为我的身体正在云南的XX医院里躺着呢。诶，小子，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信不信灵魂的存在呢？”为了听他说完，我忙不迭地点头道：“信啊信啊。”

他手一伸，指了指草坪，说道：“那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啊，当人们在死亡边缘挣扎时，会发生濒死经验，灵魂出窍是很多人经历到的一部分，这个在很多文献上都有记载。还有一些练习冥想，气功，瑜伽等精神修炼时，也会发生出窍现象，他们可以在出窍时去到遥远处看到那里发生的事。也有些人在睡眠中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这时是因为肉体比精神疲倦，所以肉体先于精神睡着，当肉体完全入睡后，意识便有想的是可能离开肉体活动了。而意识呢，说到根本处，它也属于一种能量，能量有增有减，增的多了，就可以像我现在这样，能在白天出游到千里之外了。要不是我的身体还在缓慢地自我修复，醒来满身痛，我也不会跑这么远来玩啊。”

听着他的话，我觉得似是若非，关于灵魂出窍这个我大体上还是信得，因为以前在村里有听老人说过这样的例子。可是灵魂真的能跑这么远吗？我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跑来武汉还要吓唬我，别说你闲得发慌呀”？他坦然地回望，“因为咱们两长得像呀，我在千里之外感受到这边有比较熟悉的能量波动。也是好奇就跑过来啦。”

他的镇定自若让我心中的不安慢慢消退了，一种向往的感觉狂热地上涨。于是我带着讨好的口吻问他：“那这个----大哥，我能跟你学吗？”他想了想，点点头：“可以吧，不过你得先自己学会出体。不然我也教不了你。”我赶紧追问：“那我怎么才能学会出体呢？”他哈哈笑了下：“百度一下。”

他所描述的那种神游千里之外场面让我十分向往。我激发了自己所有的智力理解那些弯来绕去的文字。没想到，我天赋异禀，在尝试的第三晚，就成功了，我回头一看，自己仍然在床上酣睡，另一个我像身处太空一样漂浮起来。当我稳住身子时看到王启光带着灿烂的笑在窗外看着我。我刚想过去，突然想起我们寝室在四楼，于是就顿住了。还好，王启光很快就进来了，窗户对他没有丝毫阻碍，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实物对我们是没有影响的尽管我们也动不了它们。我等着他说话，可是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朝我身体里钻去，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我想他应该是要教我接下来的修炼法门吧。

没想到，我接下来看到的竟然是我的身体睁开眼，挑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半躺着漫声骂道：“王启光，你个王八蛋，八十年了，老子整整等了八十年，今天终于回来了。你给我听好了，我才是李申奥。”他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我的灵魂不住颤抖。一片耀眼的白光划过我眼前，之后我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启光，启光，快起来，药熬好了，快趁热喝了吧。”声音穿过黑暗而来，我的记忆也跟着蜂涌，是的，我是王启光，在大清皇帝退位的那年出生，只是这碗药喝完之后，我就莫名其妙地成了1992出生的李申奥，从一个婴儿开始重新长成一个二十岁的青年男子。

可是，我真的就是王启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