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丰盈的灵魂 性与自然的交融 劳伦斯诗歌的野性之美无处不在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在小说、戏剧、散文和诗歌中都有巨大成就，同时他也是20世纪最受争议的作家之一。

他的作品具有鲜明的自然主义风格，他的诗歌往往也是架构在田野或森林这样自然的场景中的。作者常常剥离文人身份的束缚，化身为一个乡野中的农夫进行生活的观察与情感的抒发。在这种刻意粗糙化的语言下，诗歌的韵脚相对自由，情绪激情澎湃而开阔洒脱。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诗歌中韵律性的缺失，而是诗人换了一种在诗歌中“作曲”方法，运用的情绪的起伏带动语言的张力，从而使诗歌更具音乐性，只是这音乐不像巴赫古典的十二平均律，而更像是乡间猎人在日薄西山打猎归来轻松放歌时自然产生的民间曲调。

Reminder

I wonder if onlyYou had taken me then, how differentLife would have been: should I spentMyself in waste, and you have bentYour pride, through being lonely?

首尾两句隔三行押韵，中间每一行韵脚押韵，并且为了押韵与表达语气的暂停，句子之间跨行断句，更能看出诗歌古典与现代相结合，但是更具现代诗的自由性，展现出一个天性不羁崇尚浪漫自由的抒情主人公形象。

劳伦斯的笔下出现了大量的自然植物的意象，仿佛一个与伴侣在山林过着离群索居的人，闲暇时刻在林子间自由地穿梭着，偶尔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植物，然后随着四季的轮转看到什么就欢快地采摘什么放进自己的诗歌的篮子里，杏子树、白花、海藻、丘陵上的紫杉树、金鱼草、早餐桌上的玫瑰、赤裸裸的扁桃树……在这些自然意境与意象的交叠下，一个个文字的排列就像自然用四季排列、仙客来由五片花瓣排列，草地由一根根野草渐次簇拥自由生发一样，劳伦斯的诗歌与自然唇齿相依、血脉相连。

其中，诗歌的自然景观叙写最鲜明的特点是大部分的植物都指向同一个意象：性。

“无花果、马蹄花、西葫芦花/都是象征物”（《无花果》）

象征着爱情、性与生殖的交织与沟通。

在森林笼罩中诞生的爱与性本身就是自然的产物，是人与自然的能量交流，灵魂与灵魂无声的沟通，肉体与肉体榫卯般的契合。劳伦斯曾说，要让人们“全面、诚实、纯洁地看待性”，他笔下的性如绽放在林中小径的花朵般美丽、骄傲、充满吸引力而不可忽视，它是自然的一部分，是人生生命中应当珍惜的自然天性，诗人用狂野又细腻，欲动而又圣洁的语言将这一特性深刻地描绘出来，更是应证了自然万物在对立统一中产生的和谐之美。

从监狱逃出的罕见的柔软欲望有多少次在升腾，在我血上浮动就像水莲花从水面升起（《莲花和霜》）

“柔软”一词的修饰将欲望变得可触可感，而“升腾”与“浮动”又显现出欲望的质地如池水一般流动，在池底积蓄能量然后化形为莲花缓缓浮出水面擎起，一方面将抽象的欲望具象化，并写出它的渐强的全过程，让人直观地感受到生命热情的涌动，另一方面从水面升起的水莲花又具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圣感与距离感，这种欲望似火一样灼热又像水一样清冽，水火相交相消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在矛盾的和谐之中彰显出性的美丽。

在《性不是恶》一诗中，作者连最后的含蓄与隐喻也抛却了，直截地告诉世人：“性不是你把玩的东西，性就是你。/它是你生命的流动，是你在流动的自我，你该/真实对待它的本性、它的积蓄、它敏感的骄傲/从一开始就这样，按它的规则行事。”

肉体本身干净，但牢笼的大脑里面是下水道，它会污染啊（《淫荡》）

用开门见山的笔调直抒胸臆，进一步阐释、还原性的本质，展现出诗人宽广的世界观与自然观。

在这种观念的秉承与延展下，诗人越过肉体、灵魂的边界，将思想升华到对世界哲学探讨的高度上，在《原发的情热》等诗歌中，诗人以性为切入点进行思考，

真理的热情是人类和神祇之间的拥抱只以生命的流动而交媾，一丝不挂，绝不撒谎。

随着思绪向生命内核挖掘的逐渐加深，诗人从对现象的表层联系转入对深层生命本质的思考与对宇宙真理的寻求，使思想步入更高的层次，展现了诗人广纳寰宇的自然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