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卫报》刊发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教授文章：中国放弃增长目标对全球都是好消息

6月1日，英国《卫报》刊发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教授金刻羽的署名文章《中国宣布放弃增长目标，这对全球都是好消息》。

文章称，多年来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目标一直是中国经济的核心要素。GDP增长目标是衡量经济扩张和繁荣的标准，是中央政府的经济目标，也是地方政府成绩评价的准绳。

过去省、市、县各级政府官员为谁能创造更高的GDP增长率，以及谁能更快地扩张经济展开竞争。一些地方主政官员或将当地转变为出口贸易枢纽，或将其转变为制造业中心，或开采煤炭建造住房。经济增长目标的实现方式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达到甚至超越既定的增长目标。

对于地方官员来说，实现增长目标能够带来知名度、政治声望的提升，并提高主政城市的“排名”。这些都是推动中国GDP增长的高额激励，也是使中国增长模式在过去30年里保持高效运作的原因。

文章认为，取消经济增长目标代表着中国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5月22日，李克强总理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幕式上宣布今年不设定具体GDP增长目标（自1990年开始设定经济增长目标以来的首次），这也使得中国的增长模式更加引人注目。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世界任何经济体的GDP增长率都很难达到正增长水平。当外部因素支配整个经济走向时，政府继续追求GDP增长目标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中国取消经济增长目标成为常态并保持下去，那将代表一种新的增长思维模式，以及中国在多个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

首先，摆脱增长目标将标志着中国经济从“数量型”向“质量型”转变。放慢经济增长速度，将减少环境承载的负担。同时，也意味着地方政府可以将优先实现经济增长目标转变为优先促进民生，消除贫困，减少城乡“二元”差距，为民众提供更好的社会服务。

这将为整个经济社会腾出资源用以生产更好的产品，而不仅仅是生产更多的“物品”。到目前为止，经济增长依赖于尽可能快地制造出尽可能多的产品。全国上下包括地方官员、房地产企业、私人企业家甚至大学都对经济增长雄心勃勃。但是，这种短期举动意味着减少对长期投资的关注，意味着对无法取得短期效益的重要基础研究投入减少。中国需要耐心促进高质量增长。

其次，几十年来，中国经济一直在快速增长，但代价高昂----环境恶化，经济发展不均衡，以及对投资狂热和信贷成瘾以刺激增长的执拗。在快速推进房屋建设情况下，桥梁和建筑物被拆除并再次重建，全国各地建立了6000多个工业园区。但是，并非所有投资都具有生产力，也不是所有的资源都得到了充分利用。近年来，经济增长越来越多地来自借贷和支出，而非生产力的提高。其结果是“堆积如山”的债务，现在正威胁着中国的金融稳定并阻挠经济增长动力的进一步释放。

第三，这可能会改变中国在国际市场上的做法。经济激励的目的将不再是最大化出口以帮助中国实现增长目标。当前，全球市场在各个方面都面临着经贸摩擦、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地缘政治紧张加剧以及对全球化强烈反对所造成的自给自足压力。这可能意味着中国减少出口补贴，对外国消费依赖减弱，以及减少其获取外部资源的欲望。但中国转向生产更高质量的制造业产品，其出口产品与发达经济体出口产品将形成更直接的竞争。

文章认为，一个增长缓慢但增长质量高的中国经济，不仅对中国来说是积极的，对世界其他国家来说也是积极的。GDP增长目标等同于设定一个期望，一旦未能实现，即使经济状况良好，也会激起人们的焦虑和悲观情绪。在世界范围内存在更大不确定性的情况下，中国的领导者可能会发现在没有增长目标的情况下更加难以管理经济。但是，最终更多强调经济发展的“方式” 而不是“结果” 将是明智之举。（经济日报记者马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