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记录（Part1）丨孙频：女性写作的嬗变——布老虎中篇小说《鱼吻》分享会
《鱼吻》分享会
孙频：女性写作的嬗变
2018年7月19日13:00，由春风文艺出版社主办的“孙频：女性写作的嬗变——布老虎中篇小说《鱼吻》分享会”于深圳会展中心1号展厅举行。评论家申霞艳及本书作者孙频出席活动，与各界读者一道分享了关于《鱼吻》的创作历程和阅读感悟。
Part.1
主持人
读者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欢迎你们参加孙频：女性写作的嬗变——布老虎中篇小说《鱼吻》分享会。去年8月，春风文艺出版社重启了“布老虎”这一著名图书品牌，并推出了布老虎中篇小说第一辑，包括孙频的《鱼吻》、金仁顺的《桃花》、戴来的《爱人》、石一枫的《营救麦克黄》、曹寇的《在县城》以及于一爽的《生活别爆炸》。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鱼吻》的作者、知名青年作家——孙频老师以及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申霞艳老师与我们一同分享《鱼吻》背后的深层内涵。接下来，我们有请重启布老虎丛书的总策划，春风文艺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单瑛琪女士致辞。
单瑛琪
大家好，刚才那段VCR大家喜欢吗？这是一个关于布老虎的短片，其中包括布老虎的一些关键词：“当代”“爱情”“执着”“崇高”，我更喜欢这段VCR的原因在于它完全出自于我的同事，从策划、制作到编导甚至演员全都是我的同事，全是春风人，也代表着我们春风人对布老虎的这种情感。去年8月，我们在上海书展上做了布老虎重启的首场活动，那个时候推了布老虎的六部中篇，也开启了布老虎文学奖。今天我们在这里，开始布老虎其中的一篇——孙频老师《鱼吻》的分享会。
两年前，我们开始重启布老虎这个品牌，那个时候我们组织了五位编辑，《鱼吻》的编辑刘维也是其中一位，我们开始寻稿的时候，也觉得很茫然，也很焦虑。所以我们更要感谢孙频，孙频是我们第一批确定的作者中，最先确定的一个。就我个人而言，对孙频作品的阅读也是最多、最细的。作为出版人，我很感谢孙频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但我今天更愿意和大家一样，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来分享孙频的作品。作为一个读者，我遇到了《鱼吻》这样一部优秀的作品，它收录了三个中篇：《醉长安》《隐形的女人》和《鱼吻》，我觉得有一部作品能让你在忙碌中能够静下来、坐下来分享它，这是很幸运的；让人们已经变得麻木、机械的情感开始搅动，甚至形成旋涡，这也是幸运的；而更幸运的是，能在今天有这样的机会能和作者面对面，听听作家关于创作的灵感来源、分享作品中的体会，我觉得这更是幸运的。我想，每一个作者、每一位读者都是评论者，我们今天也非常荣幸地请到了一位真正的评论家——申霞艳老师，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会有很多的思考，我们也希望我们的思考与评论家的想法能够形成共鸣。今天能有这样一个学习、切磋、分享的机会，非常难得，我也就不多讲了。下面，我们就和孙频老师、申霞艳老师一起分享《鱼吻》这本书，谢谢诸位，谢谢你们的到场。
作家孙频与读者分享女性写作灵感
主持人
感谢单社长的精彩讲话！刚才单社长也提到了，孙频《鱼吻》这本书收录了三篇中篇小说，分别是《鱼吻》《醉长安》和《隐形的女人》，下面就请今天到场的两位老师谈谈这几篇小说。
申霞艳
很高兴今天能有这样的机会来和大家分享孙频的中篇小说集《鱼吻》。“布老虎丛书”是我非常熟悉的一个品牌。从最早的作品到今天，布老虎丛书在整个文艺界可能是这二十年来最有品牌价值的文艺丛书之一，所以我对布老虎丛书推出的作品充满了期待。布老虎中篇小说的第一辑在这个时代中是具有代表性的，像孙频、石一枫、戴来、金仁顺都是我们这个时代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他们能够写出今天这个快速变化时代的精神。
孙频从2008年开始进行小说创作，到现在也有十年了。《鱼吻》这个集子收录的三篇小说能够集中展示孙频早期对于爱情、对于人生的一些基本的看法。这三篇小说在主题上有一个共同的呼应，主要是写爱情，但它在人物设置具有多样性。我觉得这三篇小说能够展示孙频创作的整体特征，她写出了女性对于爱情的执着和渴望，在这个变化时代中对于稳定事物非常强烈的向往。执念，尤其是女性的执念在孙频的小说里面表现得非常突出。她后来的小说有一些变化，有意识地拓展叙述空间，但女性的执念可以作为孙频小说的一个内核来把握。
申霞艳
我们知道女性主义在整个世界上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文学运动。中国的女性写作到今天算起来不过短短的一个世纪，大家如果把时间表往前推一个世纪，我们这些女性就不可能坐在这样的一个场地里来谈论文学。今年是2018年，我们想象一下如果是在1918年的时候，我们这些女性在做什么？很可能是在家里绣花、做女红，或者是在家里做家务，相夫教子，不幸的会成为妾，甚至被丈夫典当，这是身为女性的我们在一百年前被规定好的命运。但是，仅仅经过了一百年，今天，我们就坐在这里——刘维在做编辑，我是大学老师，而孙频是作家，我们一起在这里给大家聊文学，提供精神食粮，我觉得这就是这一百年来的变化，而这个变化在中国历史上抵得过五千年的变化。一百年前，女性一直没有获得独立的、做职业女性、做自我的机会。由于这一百年来的努力，今天，女性终于获得了一个相对宽松、相对自由的环境。但是，直到现在，在整个社会中男女的完全平等并未实现，相信这也是孙频创作小说必须面对的一个现实基础。
从上个世纪二、三、四十年代，丁玲、萧红、张爱玲她们的写作到改革开放后王安忆、铁凝再到林白、陈染，她们共同的出发点，也是女性写作基本的前提，就是针对整个历史和现实中的男女不平等。可能在座的男性读者朋友们听了会有些不舒服，觉得女性写作是为了推进男女平等，男性的社会地位是不是就降低了。实际上，女性的独立自主对于男性而言同样也是一个好消息，你会发现在家庭中，男性的空间也有所增长，当你拥有一个现代女性作为妻子之后，男性的精神也是有增长空间的。尤其是拥有一个独立自主的母亲，对于男孩子的成长具有重要的意义，所谓身教，一位坚持不懈地学习的母亲带给整个家庭的影响一定是积极的。我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像孙频这样的女作家走上写作道路的历史背景，所以我也很想听听孙频当初是怎样写作《鱼吻》这几个中篇小说的。
作家孙频讲述《鱼吻》的创作过程
孙频
首先我要感谢一下布老虎丛书，因为我是从十几岁的时候，大概九五年左右就看过布老虎丛书，比如洪峰、叶兆言的作品，就是说我多年来对布老虎丛书一直有一个接触，所以后来能在这里出一本小说集，我也感到非常荣幸。这个小说集是我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中篇的合集，是我早期小说中的一个典型的代表作。刚才申老师提到的一个女作家写作是不是要考虑很多这种社会背景、男女立场，说句实话，我最早开始创作小说的时候其实没有想那么多，没有考虑过特意从两性区别这个角度开始创作。
最开始创作的时候就是不自觉的、无意识地要这么写，后来写了有七八年之后，我回头去看自己的这种写作历程时发现，其实什么样的社会文化会造就什么样的作家，或者说什么样的两性文化会催生出什么样的女作家。我觉得一个作家的成长与社会是联系紧密的，就是什么样的环境可以生长出什么样的植物，就像北方会长大白杨，但是在岭南会长更多的榕树，这是环境的不同导致的。在这部小说里面，无论是《鱼吻》《醉长安》还是《隐形的女人》，我写的其实都是一种夹缝里的女人，就是说她是处在一种社会文化夹缝层中的某一种女性，不是完全解放的，也不是彻底不解放的，不是新女性，也不是旧女性，是一种比较尴尬的存在，就我自己看到的而言，这个社会中这样的女性其实占大部分。那种活得非常个性的、张扬的，可以纯粹为自己而活的这种女性还是很少，“五四”和新文化运动过去了这么久，虽然女性的精神面貌没有本质性的变化，但是社会和时代一直在进步，女性也是一个一直在变化中的群体。
孙频
我们当今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特点就是变化太快，安稳的、稳固的、牢固的东西越来越少，我觉得这种变化对女性造成的冲击比对男性要大得多，因为女性还是相对比较脆弱的群体，内心相对要更敏感、更细腻。而且女性不像男性在社会上是扮演一种进攻的角色，所以我觉得这种没有衡量、没有常量对女性的影响是要更大的。就是说你在一个时代中，当你觉得像爱情、婚姻这些基本的生活方式都在受到动摇和冲击的时候，作为女性在这个时代中我们究竟能守住什么，我们最后想要的是什么，我觉得我可能是带着这样的一些想法，就是开始写一些小白领、小知识分子或者比较底层的，比如进城打工的女性、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等等。因为我当时在写这些小说的时候，年龄也还算比较小，二十多岁，我所能关注到的人群也是有限的。我只能关注刚才说的这些阶层的女性们，把她们的生活状态写下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性。但现在回头看的话，我当时作为一个刚刚开始写作的女作家，我是怎么看待世界、怎么看待女性的，在这本书里面还是得到了充分的诠释。现在看来，觉得难免会有一点精神上的偏执气质。但是我仍然觉得比较可贵的是，一个女性，也许就在二十多岁，在你还没有充分认识社会，没有被社会驯化的时候，你才能写得出这样的一些小说。那个时候你就是无所畏惧的，就是非常充沛地想要表达你最原始的情感，毫无保留地想把它写下来，这其实就是一个没有经过驯化的女作家写出来的作品。
主持人
谢谢孙老师。刚才孙频老师跟我们一起分享了关于《鱼吻》的创作体会，我们都知道，在世纪之交，女性写作曾经引爆了持续的话语狂欢，但如今它的声势和形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里我们也想请教一下申霞艳老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女性写作的这种变化呢？
申霞艳
女性写作还是跟整个时代有关。我们在座大部分人成长在一个改革开放的时代。在改革开放的时代里，我觉得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我们大家都更自由了，“更自由”它也表现在写作的过程中，孙频刚才谈到她在《鱼吻》这部小说中写出了她最初的、最原始的、最本真的一些感受，写出了一个女性对于这个世界最初的一些思考。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在我们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们对于爱情的渴望可能是跟身体和荷尔蒙有关系。我们觉得爱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我可以为爱情要死要活，我也可以为了爱情去付出一切，可以为了一个人付出整个世界，但是随着年龄慢慢增长，我们就会觉得人生其实是很开阔、很多重的，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事业，还有家庭，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稀释这种对于爱情的强烈的渴望。
申霞艳
我觉得在这三篇小说里，其实都是写到一个人对于爱情的执念，但它不是琼瑶的那种非常浪漫的、梦幻的爱情小说，它有着非常残忍的现实层面。像《醉长安》里面写到的那位男主角，他就是一个容易移情别恋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只有几分钟热度的人，但是他即使只有几分钟热度，那几分钟热度也是真实的，我觉得这个是孙频的一个发现。我们通常会觉得一个滥情的男性、朝三暮四的男性，他的感情一定是不贞的，但是《醉长安》写出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在某个具体的时刻也有他的真实。即使他跟你分手了，他的心里面仍然留有你的背影，我觉得这样为男性设身处地设想是以前女作家不怎么愿意去书写的。在《鱼吻》里面，她写到一个美男，他靠出卖色相来欺骗一些有钱的女性。像这样的一个人，在我们的伦理道德里面是要不得的，我们的文化不大允许男性吃软饭，何况还是欺骗，但就是这样一个男性形象，我们在他身上能看到一个作家的同情，他之所以走上这条道路，是因为他有非常痛苦的成长经验。一个正常的男性是不会这样的，是因为他非常痛苦、非常阴暗、非常曲折的成长经验才促使他出此下策。所以在女主人公的眼中，她看到的是这个男人对于感情的渴望、对于真实的爱情和安稳的人生的眷恋。我觉得这是孙频了不起的地方，她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把握到这种人生的多面性，人的复杂性。我们总会以为一个坏人的身上只有坏，但是实际上是作家发现一个坏人也是人，他的身上仍然有着“人性”的部分，人有脆弱的、黑暗的、甚至残忍的一面，但同样也有温暖的、光辉的和非常明亮的一面。我觉得这个是孙频写作中把握得比较好的，所以我特别希望孙频谈一谈她是怎么发现像《鱼吻》男主角这样带有一些负面色彩的小人物，又是怎么表现这类人物身上正常的人性的。
孙频
申老师提到了我这三个小说里面都表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边缘状态的男性……
未
完待续
作家孙频为读者签售
嘉宾简介
孙频
1983年生，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现为江苏作协专业作家。2008年开始小说创作，已发表小说两百余万字，曾获紫金·人民文学之星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小说选刊奖、花城文学奖、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等。出版有小说集《鱼吻》《松林夜宴图》《三人成宴》《疼》《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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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霞艳
1974年生，湖南衡阳人，青年评论家。1992—1999年就读中山大学，获文学硕士学位；2007年获中山大学文学博士学位。曾任《花城》杂志编辑、副编审，现为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兼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团成员。曾获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广东省文联文艺评论奖，广东省中国文学学会学术奖一等奖。
本场活动全程现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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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吻》是春风文艺出版社重启布老虎品牌后，推出的布老虎中篇小说中的一本，本书共收录孙频的三篇中篇小说：《醉长安》《隐形的女人》和《鱼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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