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利农村往事》系列散文：那些年 你参与过的“赶水”

慈利多山地、丘陵，所以，慈利农村水田以梯田居多。在20世纪90年代，农村还是人丁兴旺的，80后、90后都还没有长大，而外出打工的人也不是很多，很多年轻人在乡里从事农业生产，驶牛打耙栽秧割谷都要依靠人力，那时可以说是农村的鼎盛时期。玩慈利网推出系列原创文章，每周二篇，从不同角度书写最真实的农村生活，纪念那个回忆起来很美好的黄金年代。第一篇一定要应景。现在是农历7月份，田里稻子也正是茁壮成长的时节。慈利绝大部分是水田，稻田需要水来灌溉，所以本篇主题为《赶水》。

丘陵梯田有一大特色，就是围绕一座山丘，像腰带一般，一层层地开垦出的水田，一般来说水田都不算宽，但是比较长，整体呈不规则的长条形状。上下两个梯田垂直高度视具体情况而定，1米到几米不等，上面梯田的护田坡，就是下面梯田的田坎。无论田与水源地有多远，总有一条水渠将远方的水引到田里。离水渠近的田，引水时可以捷足先登，甚至有些水田，离水源太近，会有地下水自动渗出，一般称为自水田，自水田又好又不好，好的是不用自己赶水，不好的是，到了割谷的时候，田里还有水，拖泥带水的不好操作!而离水源地远的田就比较麻烦，要保障整条引水渠的水顺利流到自家田里，就得好生看管各处分水节点，一不小心半路被人截了去，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在稻子生长前期，用水不多，乡亲们一般也相安无事，彼此分时段引水灌田。到了稻子打胎胞抽穗的时候，稻田需水量大增，而此时天气也非常炎热，水分蒸发量巨大，水源不足的矛盾立刻就突显了出来，乡亲们就不得不想尽办法，全家齐上阵，想办法保障稻田用水。水只有那么多，有那么多水田要灌溉，必须就要分时段来。你白天灌溉，他晚上灌溉，大家都要先商量好。但是一个村里，总有那么几个不守信用的人——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比如说好的晚上让我来灌溉，等我把水引好了，回家睡觉去，却另外有人半夜偷偷又把水灌到他田里，白搞一郎不说，田里没有水稻子枯死了可是大事。所以，到的一定的时节一定的程度，就需要守水。就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轮到我引水了，我就守在那里不回家，沿引水渠不停地巡逻，直到田里的水灌满。

守水不分男女，需要的装备如下：长把大片锄一把，既可以用它来搭水沟，又可以用来防身。短把弯刀一把，擦汗毛巾一条，然后穿上长衣长裤和高筒套鞋。当然，如果你胆子大不怕蛇，也可以穿轮胎草鞋，那个鞋子凉快，舒服。如果家里有狗，带上狗去赶水那是相当好的，就算有蛇，狗在前面一窜，蛇都要虾跑了。那时候各个山上都很熟，山间小道走得光溜溜的。晚上在月光下都是白路，也不怕鬼。电视也还不普及，夜晚一般都拿着蒲扇在自家鹅场上看星星聊天，夜晚很宁静，上千米外的喊声都能听到。比如：哟~喝~~喂~哪个搞么得~你田里都干炸册哒~怪卵哒~老子今朝才赶的水~哈哈哈哈~你打长喊哪~这时候我们小孩子都很好奇，有时候有种想大声应答的冲动。一般家里大人都会严厉制止：“莫答野白!”

赶水守水的时候，有的人霸得蛮，一边赶水，一边还能在旁边的树林里科枞枝，或者砍那些灌木，第二天晒干了用聪担一担就挑回来当柴烧。

一般来说，守过了上半夜，巡视无误后，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并不一定要守到天亮。除非水的确特别紧张，自己田里又干了，就要动员全家人一起，把守各个关口。遇到有相同情况的，要不就是商量你一天我一天，或者分一半水给人家。守水困了累了当然没有红牛喝，就扯几把别人地里的花生或掰几个嫩苞谷。花生其实还没有长好，只有几个嫩泡泡，不过这并不碍事，扯了就一边走一边把花生摘下来，花生乌子随意扔到路边田里，过几天别人发现了扯花生的坑和沿路的花生壳，肯定免不了又是一通破口大骂。而苞谷直接就可以烧堆火烤着吃，味道还真不错!

梯田因为隔得近，有的人就喜欢投机取巧，比如下面田快干了，而上面的田里水很丰沛，一些人就会从上面田里挖开个口子，直接把上面田里的水放到下面田里。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用，除非你是泼皮无赖，脸都不要了，否则上面田的人看到了，会跳起脚来日娘通妈的骂翻你的祖宗十八代，你的名声在当地肯定也是臭了，妥妥的。不过，老实栽田的一般不会这样干，而投机取巧偷鸡摸狗的人又不屑于种田，现实中这样干的人非常少。

赶水是一个细致活，也是一个考验你为人处事的活。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邻居家的田都快干炸册了，碰巧你在赶水，他找你商量，要分点水给他，你答不答应?有时候，关系很好的邻居，因为赶水的事处理不好，相互间闹得很不愉快，几年不说话，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而有的人处理得好，邻里和睦，亲如一家。

可以说，在农村，赶水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呀!（来源：玩慈利网 作者：张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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