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赵剑萍：跨洋过海追寻“张爱玲”

赵剑萍（成都）

大学毕业那年，我得了一笔大金额奖学金，这笔钱的一小部分，用于买了全套张爱玲的作品。那个暑假，读了很多张爱玲的书。

我喜欢张爱玲，喜欢她的真实，她的“刻薄”，因为我做不到，生活教会我去做一个看起来像林徽音一样的人。张爱玲是艺术，是让人看的，她把有价值的东西撕毁给人看，我觉得她非常了不起。

我一直笃定地认为，张爱玲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高在上的睨视世间百态的人，其实她特别热爱生活，热爱人世间。她那么用力地生活，用力地描写生活，描写生活中美的力量，描写生活中那些有大冲撞的色彩。

我始终不曾想过，多年后，我会和张爱玲产生联系。

我在美国上学时，有一位叫Evan W.Osborne的经济学教授成了我的好友，他曾在台湾学了9个月中文，能较流利地听说读写中文。那时，我们在一起讨论历史，讨论文化，讨论家庭生活。我离开美国时，教他学会了使用微信。此后，我们常常用微信联系。

前些日子，他告诉我要来中国，在复旦大学做一个访学活动，希望能有机会拜访淳子，问我是否能帮忙找到淳子，因为淳子是张爱玲研究专家，出版过很多研究张爱玲的作品。

Evan喜欢文学，读了张爱玲的作品后，很喜欢张爱玲。没想到的是，他在洛杉矶的家，距张爱玲在美国居住的公寓很近，他拍了照片给我看。我努力帮他找到了淳子。

我们把约会时间约在11月22日下午2：30，地点在张爱玲上海旧居楼下咖啡厅。

张爱玲的作品里，有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旧上海。我坐地铁去了她的旧居——常德路195号。这里是繁华的大上海一个攘来熙往的大路口，很难想象张爱玲在这里完成了《倾城之恋》《沉香屑——第一炉香》《金锁记》《封锁》《心经》《花凋》，在这里，她和胡兰成秘密结婚并离婚。

我抬头看了看阳台，那里，是张爱玲联接世界的地方，她曾在那里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佣人买菜回家。

淳子讲了很多张爱玲的作品，张爱玲的故事，都是没听过的，这让我们充满了探索感、兴奋感。淳子挺美的，用她的话说，有上海女人的傲骄。我喜欢听她讲话，她的主张特别明确。

Evan准备了一个长长的问题清单，他一边听一边记。他的笔记本，记的全是英文。

我们全然忘了周遭一切。咖啡有些香，有些苦，有些袅袅上升的感觉。有人从外面看着我们，我们全然不知。

有两点特别打动我心，一是张爱玲虽然过得非常悲苦，但她始终不曾委屈自己，始终不曾有过任何屈服。作为一名女性知识分子，她用她的一生践行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二是张爱玲的母亲，我曾经以为这位母亲是一位失败的母亲，然而，淳子说，在张爱玲人生的每一个关键时刻，母亲都为女儿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一个能放下儿子、丈夫，奔赴遥远的国度追求梦想的女人，在那个年代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张爱玲是母亲造就的。

最终，我们圆满地完成了上海的“任务”。告别时，Evan说他有点累了，真好，回到住处就可以休息了。在Evan看来，那天是值得被记忆的。在他的睡梦中，会有张爱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