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天 人缩如猬 豪气欲销 宜读林冲走雪一篇
明清以来,由于社会长时间相对的安定与繁荣,渐渐一种叫做小说的文学载体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小说这一事物,并不是从明清开始的。鲁迅先生早就在他的《中国小说史略》里面详细讲到过关于中国小说的源远流长。
既然已有大家珠玉在前,我就不和大家细谈了。如果感兴趣的,您可以去看看鲁迅先生的这本书。和他严肃的派系文学以及杂文利剑相比,学者鲁迅也是颇有趣的。
单说小说这一题材崛起于元末明初,这点从《三国演义》作者罗贯中的生平可以看出。可是在其后很长的时间里,小说都是以一种色情的形象传播于民众之中。果然性和暴力是最有效的传播工具和手段,话说我国当前如火如荼的好多互联网社交,前身都是带点这样的属性。
量变带来质变,这其中虽然也诞生了如《金瓶梅》这样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惊世大作,可是还是改变不了民众对于他的印象。直到《水浒传》的出现,这一情况被施耐庵又带入了另外一番天地。后面这二者特点再被曹雪芹融会贯通写出惊才绝艳的《红楼梦》,那就是后话了,咱们按下暂时不提。
今日单论雪花,就说“四大名著”都有关于大雪的精彩描写。可是为什么,我要提倡大家看《水浒传》里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呢?
这就有点远了,要说道关于文艺载体的问题。实话实说,90年代前后长大的小孩,关于“四大”的最初印象都是被电视教育出来的。而这其中又涉及到一个先来后到和深入浅出的道理。首先说时间。电视剧版《西游记》是最早播出的,大家顺口都会说86版。虽然最近六老师实在玩过火了,可是80、90后每年寒暑假的记忆又怎么会少了他的笑声的呢。但是由于《西游记》故事性太强,反而少有人能够去关注原版文字的魅力。
我大概是高中时期,把原著版本重头到位看了一遍。当时看完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吴承恩老先生写景的文采要高于他讲故事的能力啊。《西游记》每处关于描景的段落、语句、诗词以及用典都是古文小说的巅峰。可以这样说,小孩子要想练好作文,直接就拿《西游记》里的精彩段落当范文背,绝对事半功倍!
可是由于写景太美太全,与我而言,差了那一份独一无二的赏雪赏典意趣,故而不取。
再说《三国》与《红楼》之中的雪花。
《三国》是大英雄的三国,是文臣猛将的三国。容得下纵横天下的卓绝才智,放得了千古唯一的猛士传说,却难容得一篇赏雪的心境。不是他不好,是情绪不到,没办法,去掉。
心头挚爱的《红楼》实在有太多发生在大雪里的故事了。老太君在大雪夜开羊肉宴,看固然的人直流口水;玉带林中挂,金叉雪里埋是黛玉与宝钗的写照,也是极为高级隐喻;可是王熙凤最后被一张破席裹住,丢在冰天雪地里这就不好看了;而宝玉在风雪里拜别父亲,留下一抹红色的背影,这时大雪更显得无情。
我也明白大雪带来的意味,那是曹公关于消融、关于灭亡的故事。可是这很让人不得欢喜呀,故此暂时不论。
因以上,大雪天里,看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才有味道。
少时唯有看到林冲走雪时,方觉痛快万分。你看大帅哥周野芒当时真是颜值巅峰啊,那眉毛那胡须,那真是有文人中的武将,仁义双全林冲的十足味道。
你在看他夫妻恩爱、看他家破流浪,看他捻须微笑、看他落魄逃亡。十字坡脚下的痛,天王堂棒下的伤。只看得人郁闷无比,只看得人心魂皆殇。于是你郁闷,于是你彷徨。你恨,恨老天无眼,恨衙内猖狂;恨当官者把权力操弄,恨小人者卖友又浪荡!
你更恨,恨林冲软弱可欺不还手,恨世道不明多凄凉,你更恨不得代替林冲去杀一场!把那些年受过的委屈,那些年暗自流过的泪水一一还给恶人、还给魑魅魍魉。最可笑的是,你居然说林冲不是英雄,不配好汉这一趟。
如今你也在生活里来回趟,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模样。可是你也生过,你也死过。墙角里的斑驳月光,刺得人流泪的正午阳光。无意义的汗水流淌,也曾为了生活会把性命赌上。那些犄角旮旯里的折磨,那些无法倾诉的隐伤,忙忙碌碌数十载,原来不过又是大梦一场。
这些疼,那些痛,如何去解,怎样消亡。
于是林教头挑起红缨枪,一甩英雄氅。笔走龙神,碎琼破玉。一簇长枪是巨蟒自巢穴窜出,飞舞间又似连根拔怪树。急点几下,如寒星飞溅;枪头攒动,又似怒放梅花。有雪落下,是这生活越压越重,是这心头恨无处融化。有风,是英雄的怒吼;有雨,是好男儿落下的泪花。
不是没想过还手,不是没握住拳头。可是心头但有一点奢望,还想着能倒转东京,和娘子再把杯盏推,再把花儿赏。不然我堂堂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被几个破皮拉住,被几个混蛋玩耍,说来岂不是笑话!
少不读水浒,老不看三国。此情无计可消除,但把刀工放了,花枪舞华发。
也罢也罢,去也去也,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