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时候适合吃饺子
我居住的城市,最喜欢夜里下雨了,下的雨也不大,雨滴落在卧室外的雨棚上,滴滴答答像一首催眠的音乐流淌起来,浪漫的又像赤脚的诗人在窗外低声吟唱的诗歌,每个下雨的夜晚我都睡得特别安稳,好像这窗外的微风细雨给我设了一层保护的屏障,把我牢牢保护与包围起来,让我的耳朵里、心里、梦里都只有这刷刷的细雨声。
种柔和的雨,穿透着层层叠叠的风声雨声,我总能听到“笃笃笃”的剁肉的声音,“刷刷刷”刷锅的声音,小孩子欢快的在雨中嬉戏奔跑的声音,还有母亲大声的吆喝声“锅开了煮饺子”,总是馋得我口水横流,以至于醒来总是意犹未尽,再一看枕头都是湿哒哒的。
我们家的饺子只包两种馅,猪肉韭菜馅和猪肉白菜馅,随着季节不同时令不同而灵活转换,关键这两种馅都是我的最爱,永远吃不够。春天的时候,绿意盎然,草木郁郁葱葱,母亲就会走到屋后割上一把鲜嫩的韭菜,细细地摘洗干净,和上剁好的肥瘦相间的肉馅,剥一根大葱,拍一块生姜掺在里面,再撒上细盐,胡椒粉等调料,淋上小磨香油,只闻着这香味都让人垂涎三尺,陶醉其中啊。有人说吃饺子吃的是个氛围,吃的是种情怀,一家人围在一起为一餐忙活,和面、剁馅、擀皮、包、煮、剥蒜、倒醋,一环连一环,一步接一步,无论屋外的风雨如何晦暗,屋内的风光总是温暖柔软的。等到迫不及待的吃到嘴里,那种咸鲜弹牙,淳厚多汁的馅料包裹在劲道的面皮里,一口已让我胃、我的心暖融融的,好像拥抱了整个春天,像温暖的春风融化了冰雪,拂过我的心头。
当春夏过去,秋天到来时,大白菜就丰收了,母亲总会在地里挖上一个深深的地窖,把裹得紧紧地白菜整齐地码进去,然后盖上厚厚的土,这样就能保证我们一个冬天都有新鲜的大白菜吃。秋冬的时候吃饺子的名目更多,中秋要吃饺子,冬至时要吃饺子,元旦时要吃,春节时更少不了它,当然刮大风下雨下雪的时候更是我家的惯例吃饺子。白菜切成细细的丝,撒上食盐腌渍一下,然后母亲就会抖开一块大屉布,裹住腌过的白菜,在案板的一角使劲挤压着这个包的圆圆的大球,直到哗啦哗啦的白菜水流了半盆,挤过水的白菜包在饺子里吃起来多了些爽脆的口感,而且也中和了猪肉带来的油腻,刚出锅的猪肉白菜饺子我能吃两大碗,等放凉了再吃,更别有一番风味。那时候的我,期待着下雨天,雨天的父母也格外温和,父亲会和我们一起打纸牌,下跳棋,给姐姐的新书包书皮,给弟弟做一把结实漂亮的弹弓,我则伏在父亲膝盖上絮絮地诉说我在学校里的琐事及学习上的一些困难,他总能给轻而易举地解决掉纠缠着我的难题。
但是也并非所有的下雨天都是开心的,北方只有在夏天会有雨,北方夏天的雨是个急性子,看着乌云从天边一点点压过来,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听到滚滚的雷声,然后雨噼里啪啦砸下来,不过一个小时,又收得干脆利落,有些时候一场大雨刚过,太阳就红艳艳地跳了出来。我记忆里有一年的六月,那时候地里的葡萄刚刚从草质期过渡到开始成熟期,这时候的葡萄还维持着绿色,糖分很少,葡萄果酸度很高,只待这开始成熟期的日照来增长糖度与加深颜色,但大雨小雨连绵不绝地下了接近一个月,从那时候我开始长大,也不敢再期待下雨天,期待太多有时候是一件痛苦的事。一开始是暴雨,粗线样的雨,跟着风的方向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砸在人的脸上,有种黄豆粒砸在脸上的疼痛感,瓢泼大雨连着下了三天,雨水渐渐地汇成小河,没过小孩的膝盖,站在楼上往远处看,渺渺茫茫,有些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浩浩汤汤,有胆大的人踩在上面,倒像是水上漂。
初始时大家的心情是放松和宁静的,下雨了我们欢快地在院子里唱歌,母亲也开始在廊下刷洗桌案准备给全家人“改善生活”,午后伴随着雨水带来的土腥味饺子的香味就盈满整个小院,父母也心安理得地睡个难得的午觉,谁也没把这场雨放在眼里,总以为它今天不停,明天总会停的,过分点歇到后天,但是它就好像是老天拧开的一个水龙头而忘了关,大街小巷被灌得满满的,整个乡村像浮在汪洋里的一抹绿萍,一阵风都能立刻倾覆。包的饺子早已经吃完了,父亲不停地在屋里与廊下走来走去,望一眼外面的天就猛抽一口烟,眉间的疙瘩越皱越大,谁也不敢不懂脸色地上前。母亲也没有了轻声软语的温柔,而是满脸的烦躁与不耐烦,总能听到她跟父亲低低的话语,“这雨该停了吧,天气预报怎么说”,“再不停,地里的葡萄要烂了吧”,“等雨一停马上去打农药”。那些天家里就像外面的天空一样阴云密布,压抑迫人,他们也不管不顾,穿着雨衣带着草帽,一趟一趟地往地里赶,母亲甚至在雨水稍微小的时候背着喷雾器给即将成熟的葡萄打农药,可是刚打下去,雨滴又哗啦哗啦地倾盆而至,狂风伴着暴雨把葡萄叶与葡萄粒都冲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农药的痕迹也没留下。
不熟悉葡萄种植的朋友肯定觉得葡萄是一种水分含量较多的水果,雨水多了不是好事吗,但是恰恰相反,在葡萄的成熟期如果没有足够的日光,不仅葡萄的糖分上不去,上粉着色困难,连绵的阴雨还会导致大批的葡萄果染上白腐病。这种病俗称“水烂”或“穗烂”,是一种真菌寄生菌,能借助风力和雨水滴溅侵蚀伤口,往往是葡萄的果穗先发病,穗轴和果轴呈现一种淡褐色的软腐状易被擦烂,病斑逐渐向果粒蔓延,直至整串葡萄穗轴干枯缢缩,葡萄果粒变软并且哗啦哗啦地掉落,我们阻挡不住这连延的雨势,只能任葡萄像满地的绿珠子铺满一地。父亲母亲每天都钻进葡萄园里,一捧又一捧地捧出着满地的玉珠子,后来我们也开始加入,清理出来容易,如何卖掉就真的是个大难题,父亲准备了七八个竹筐,下面铺上一层一层的尚看不出病变的青葡萄,上面再铺上一层浅紫或者粉红的。他凌晨一两点就载着这些葡萄赶去农贸批发市场,往往两三天还回不来。我也跟着他去过市场,前些年时葡萄比较稀少,而且我家的葡萄果粒饱满均匀、着色一致、甜酸可口,所以卖葡萄是个轻巧的活,但是这种半生不熟,带着酸涩味的葡萄根本无人问津,即便卖了价格也是极低,只有平时的四分之一,那时候我看到的父亲突然老了,他常常抽着烟半天也不说话,有商贩出尔反尔付过钱又要退货,他就梗着脖子与人大声的争吵。
我父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家的葡萄园是他的人生与骄傲,虽然我们一家五口只有这屋后一亩葡萄园,但父亲却做到了年年产量比别家两亩甚至三亩地的产量高,质量好,他从葡萄发芽几乎日日呆在园子里,剪剪枝条,除除杂草,他像养育一个孩子一样培育着他的希望。但风云莫测,一场雨他一年的心血就几乎近毁,怎不让他痛苦与发狂,更何况那时候的葡萄园几乎是我们家一年的经济收入,他无力阻止更无力改变。
那时候葡萄全坏了,父亲每天忙着倾销那些尚未病变的青串子,我和姐姐心里也着急万分,有好几次梦里我梦到雨停了,满地的葡萄粒又重新挂在葡萄架上,一串串红彤彤的,紫溜溜的圆润饱满,害的我几次梦醒了都急忙跑出去看。那一年八岁的我和九岁的姐姐就学会了游街串巷地卖葡萄了,确切地是卖那些地里捡来的葡萄粒,我们骑着三轮车拿着秤杆就出发了,一开始我俩都不敢大声吆喝,被逼急了我姐就吓唬我、利诱我,最后还是我喊了第一嗓子,我发现凡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要容易得多,那时我明白一个道理,面子实在是个无足轻重但又是这世上最难放下的东西,一些人终身受面子所束缚,畏手畏脚,而我放下了。
那一年的夏天,我和姐姐蹬着那辆三轮车几乎转遍了方圆十里的村庄和集市,连一向笨嘴拙舌的我也学会了如何与形形色色的客人打交道,如何应变那些能说会道的妇女,如何说服爱占小便宜的老人,病变的葡萄粒酸涩软绵,毫无葡萄的滋味,却只能硬着头皮违心撒谎,也有被人识破的时候,别人一尝就连连摇头。整个暑假我们差不多卖了有700多块钱,全是一块、五块、十块、二十的零碎纸币和一块、五毛的硬币,父亲和我们的一共加起来收入了接近于5000元,仅仅是往年的三分之一,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品尝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也不要体验这种朝不保夕,战战兢兢,与天争与地斗的生活,父亲说你们不要学我,永远也不要过靠天吃饭的日子。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也不会违心的自许为头脑聪明的人,从小到大我的评语一直是努力、勤奋、踏实、认真等这些稍显笨拙的词语,有些同学考试差了往往被老师和家长一番批评和责骂,我如果偶尔考不好了老师和父亲从来都是温和的安慰,也许他们也不忍心责备一个沉默、努力但又很笨拙执拗的孩子。及至后来我堪堪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父亲更是担心我的成绩,偏偏那时候的我就像只敏感的刺猬,总是竖起满身的“利刃”,也不只是刺痛了别人还是刺到自己。每次回家他总是装作无意地问我,能不能跟得上功课,各科老师讲课能不能听得懂,他甚至要知道每个老师的教学风格与喜好,我总是很不耐烦。一方面的确繁重的课程压得我喘不过气,重点中学汇集了全市的精英,要想在那些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单单靠努力和勤奋根本不可能,另一方面同学间巨大的贫富落差让我自卑到了极点,整整半年我总是埋着头溜着道路的边边走,羞愧的恨不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晒得黑黑的脸上有两坨红红的高原红,当我热了冷了,激动了高兴了羞愧了它就鲜红的要滴出血来。很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伫立在花园里的一株葡萄树,周围的花树缤纷灿烂,姹紫嫣红,我却只会笨拙地开米粒般碎小的花,即无绚丽夺目的颜色也没有沁人心脾的芬芳,那时候姐姐已经在这所重点高中里读到高三了,这也稍稍安慰了我的孤独与自卑感。
虽然我仍然在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城市里上学生活,只不过从农村搬到了城市,但是我明白我将彻底地告别我的家乡,告别我从小呆着的那片葡萄林,就要把一株葡萄树从它原生原长得故地彻底铲除,搬入那高楼林立,钢筋混凝土的冰冷世界,我再也吹不到那来自原野上自由的风,听不到傍晚时分远方母亲的一声声呼喊回家吃饭的声音,看不到“倦鸟归巢,日之夕矣”那种温暖与安静的画面。那时候的我第一次在学校里住宿,全封闭的教学,两个星期才会放两天假,每星期回去又来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像死了一遍一样,感觉我体内的某些东西在被强行地抽离,一次一次,一点一点,我无力阻止却又痛苦万分,高一的前半年我经常哭泣,莫名地委屈和痛苦,但就连哭在那个偌大的校园里都找不到地方。最温馨与最值得期待的就是周末了,每两个星期放一个周末的假,中间这个周末就有很多家长大包小包的来探望,爸爸或者妈妈有时候也回来,妈妈总要想方设法给我和姐姐带点肉菜或者包点饺子,夏天的时候就每次都带葡萄,而且带的葡萄穗型漂亮,颗粒匀称饱满,颜色紫黑透亮,一看就是从葡萄园里选出来的“佼佼者”,不像在家里的时候,吃的永远是长得丑丑的,零零散散,一颗大一颗小,没资格售卖的葡萄。那次带来的葡萄我和姐姐都没舍得去吃,在我们的印象中这种葡萄是样品,是放在葡萄筐的顶上,压着众多平凡的葡萄,是一筐葡萄的代表与门面,是“招眼的”,是用来换取钱的筹码与保证,我们都不知道这种葡萄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也根本不想知道。虽然坐在那高贵明亮整洁的校园里,我还是想吃一串真正属于我的丑丑的葡萄,那样的葡萄带着一种淳厚、自然与泥土的芬芳,我想在我那些穿着打扮入时浑身闪着优越感的同学面前坦然地吃我丑丑的葡萄,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很久才想明白这些事,自卑的我一面想割舍掉自己不堪与贫穷的出身,一面我的心又扎根于葡萄园与泥土里。
人真的是个奇怪的动物,最念旧的是人,最薄情的也是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亲情与故土没那么重要了,那些你曾经念念不忘让你辗转难眠的过去,终有一天会被埋葬在心底的最深的地方,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痛不痒了,所以熬过去就好了,虽然熬得过程浸满苦涩与泪水。曾经陪伴我十几年的葡萄园,曾经每次下雨天都要吃的饺子,也渐渐在我的生活里淡化成往昔的记忆。
姐姐陪了我两年,等我渐渐不哭了她也考上了大学离开了我,从此之后偌大的校园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排队买饭,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吃,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和哭,一个人望着窗外的雨。我也始终融入不了他们,但慢慢地我也有了朋友,也慰藉了我寂寥的心,但我的学习成绩始终不尽如人意,不上不下悲惨的可怜。从小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经常姐姐一点就通的东西到我这里就百般曲折,所幸我很刻苦,三年级刚接触作文时我整夜没睡写出过满分的第一篇作文,四年级做梦时我解出一道困惑我很久的应用题,从小学到初中的基础打得扎扎实实,但上了高中这一套学习方法根本不奏效。我苛刻地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几乎不敢有片刻的放松,从早到晚绷着一根紧紧的弦,但成绩好像像个顽皮的猴子一直在戏耍我,当我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考来的那点分数被我的同桌轻轻松松碾压,我的心态几乎像座冰山一样坍塌破碎,我所信奉的金科玉律,父母老师所告诉我的至理名言在结果面前都像一个屁,曾经他们只告诉我,只要你努力,老天一定不会辜负你,后来我也渐渐知道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句。
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比如天赋不如人的时候,比如喜欢某个人的时候,我觉得人生中大部分无可奈何的事,都是在努力后确依旧没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个东西时。不幸的是这两件事我都遇到了,那几年的自己明明是十六岁花开的年纪,却有一颗五十六岁般花谢花败的心,那时我的成绩就像一头深陷泥泞、满身狼狈的倔牛,任凭你使出吃奶的劲头生拉硬拽,它依然不为所动裹足不前。偏偏我虽看似温诺胆小但心性坚毅倔强,不肯轻易服输,孰不知“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从小到大学习及成绩就是我生命中的头等大事,成绩稍微差点没拿到第一名,就睡觉睡不着,吃饭也不香,连小孩子最喜欢的玩游戏我也提不起兴致,好像我就不是我了一样。可是高中以后当成绩远远达不到我的预期,我努力也无用,熬夜也没多大的效果,我却学不会与自己和解,我不怎么会笑了也感觉不到快乐的事了,我日日与自己纠结,过得像个苦行僧。我关闭了自己的视觉与听觉,周围的人和事都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我听不到同桌与邻桌女生们欢乐而富有感染性的笑声,我也看不到青春洋溢、帅气潇洒的身影,我一个人在冥想,一个人在沉思,一个人在独行,一个人在与一头固执的牛决斗,我像只蚕织了一个厚厚的茧把自己死死地包裹起来,虽然经历过黑暗、痛苦与蜕变,蚕终有破茧成蝶,在阳光下自由绚烂飞翔的一天,但是我却只变成了一只灰扑扑的大笨蛾。
我的十六七岁,我的青春,喊这个词语,仿佛在喊别人,仿佛在喊火车上错过的淡绿色的风景,一切都是匆匆的,包括这个词语,它是活的;但是相对于我,是模糊朦胧的,是一张没有搭上车的车票,是一朵稍纵即逝永不回头的云朵,是紧握在手心不舍得吃却化掉的一块糖果。别人的青春是用来感怀,伤逝,后悔,向往与回忆的,而我的就如那水中月镜中花,我甚至怀疑它是否真的来过我的生命里。是了,它也曾经来过,只是被我理智蛮横地推走了,只留下那满纸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画满的一个人的名字,也许层层剖开我的心,找到心底最深处能看到一朵静静绽放的花朵,否则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我也偷偷思慕过一个人。只是那时候不懂得,青春即是一场告别,那些陪我们长大的人与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于是我们也把青春给了他们当作离别的礼物,伴随着他们的离开,我们的青春也消失了。
我的童年日日守着那片葡萄园,虽不绚烂多姿,内心却格外的平静与安稳,我陪着它而它也随着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呈现出一种变幻的姿态,以它独特的生长周期陪着我长大。我的父母我的故乡也如这葡萄园一般一年年老去,而我的童年也结束了。曾经赤着脚在雨里霹雳吧啦的奔跑着,溅起一串串漂亮的水花,那咯咯咯的笑声清脆的像挂在廊下的风铃声,曾经的下雨天热腾腾的饺子的香味飘散得很远很远,曾经的葡萄园就是我的家,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刻满我生活的标记,但长大的我却不得不与它割裂分离,但再也寻不回那种满心溢满的幸福的感觉,再也没有那样纯粹的快乐。
后来,我慢慢地了解到,无论我多么不舍,我与父母兄弟,我与故乡一景一物,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想念我生生依恋的葡萄园,想念那年那场雨里吃到的饺子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