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命 就像是被提前写好的剧本 你的理解呢?
对于生命,人们大致有两种认识:一种认识,生命充满了偶然性,能在几万个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母体孕育的胚胎,除了运气,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借口。一种认识,生命就是一个剧本,一切早被写好,一旦出生,从蹒跚学步,到恋爱、结婚、繁衍后代,直至死亡,一辈子大致如此。
如果这样推算,生命就会分为前半部和后半部。前半部要追溯到一百亿年前,宇宙从无到有,星际从无到有,生命从无到有。在人类还没有形成之前,一切的存在都是一个虚无。
没有亲身经历,没有共同记忆,按照自然演化的规律,我们在形成的过程中,对于今天的我们,那只能算为历史。那生命还是生命吗?不,只是一个虚无。除了进化成人,也许还会形成别的东西。一粒沙,一滴水,一株海里的藻类,某种浮游生物。又或是一株草,一块深埋地层的岩石,一具被风干的须根。
在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偶然中,最终阴差阳错成了人。一个会质疑前世今生,充满欢愉和悲情的生命。质疑的同时之所以会欢愉,因为人一出生,就从一个未知的黑暗的世界,来到一个光明温暖的世界。新的世界让新的生命充满探索的欲望。
生而为人,我们沐浴在阳光雨露中,迎接电闪雷鸣的洗礼。
即使夜晚,也不全是寂寥,至少还有星星和月亮作伴。如水的月光从夜空泻下斑驳的一片,生命在一种静谧的平和中潜滋暗长。躺在露天数星星,并开始思考宇宙、自然、未来这些大问题。
成为生命最大的好处,是你能看见一个广阔的世界。
之所以被吸引,被诱惑,是因为在山的那边,在路的尽头,在河流的某一个弯道,还有一个未知的世界。去拓展,去探索,去感受,去体验,弄清那些心存疑惑的事情,本身就是人类不同与动物的伟大之处。
于是6万年前,人类走出非洲,开始了漫长的迁徙;有了4000年前《山海经》,解释我们看不懂的东西;有了500年前,麦哲伦航海时期发现的新大陆。只要历史一直延续,生命一直在更替,创造和发现就不会停止。无论是对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人类总充满探求的欲望。
在这样的诱惑里,生命一步步从原始走到现代。虽然每个人都是从虚无中走来,但历史早已摆在那里,证伪曾经发生的事情,科学家早已发现,宇宙最初的形成。按这个推理,今天的文化、科技和一切代表先进的东西,是一种趋势,也是进化的必然。
从偶然到必然,从生到死,我们会途径各种经历。生命呱呱落地,开始第一声啼哭,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少年到青年,然后经历中年老年,直至衰老和死亡。进入下一个虚无,继续循环往复。但已不是原来的生命,必然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一个人的生命,就像是被提前写好的剧本。
虽然人经历千差万别,千转百回,各不相同,但生命大致方向又如此相似。生活在现实世界,无法摆脱各种规则。月有圆有缺,天有晴有阴,花开花落,生命如四季一样更迭交替。
犹如发射出去的玻璃球,沿着既定的轨道,靠各种外力,各种规则,一路向前。可同时,人又不甘心墨守成规的生活,一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法设法,以最巧妙的方式摆脱各种规则和现状,渴望创造、自由和发现。
精神之所以崇高,灵魂之所以伟大,是因为精神和灵魂有时能置身肉体之外,畅想或者思考一些更为深奥的问题。比如死亡、消失、从此了无生息,从此后永久的沉寂。舞台还存在,戏还在上演,已经没你什么事儿。因此有了忧郁,焦虑和烦恼,所以人痛苦的根源,说到底是死亡的恐惧。
例如面对死亡的无助时,例如得不到想要的爱情时,例如看见满地的落花,人从生命的衰朽和自然的交替中,逐渐感受死亡的存在。人最初的喜怒哀乐,一定来自自然的某种启示,看见花朵和果实就会快乐,看见花落满地,霜扫秋叶就会伤感。生命注定有个终点,眼中的真实总会烟消云散。
伤感、痛苦都是无奈之举,这都是剧本安排。就像戏台上昏暗的灯光,只为渲染氛围,营造一种沉重忧伤的意境。知道真相会后悔,可一味的痛苦,一味的不知所措,会浪费许多美好的时光。青春有一天也必然老去,这是剧情安排,没有谁会幸免。
宇宙是一个剧本,历史是又一个剧本,自然界是一个剧本,社会是又一个剧本。
不管我们是否愿意,也不管我们是卑微还是伟大,都能在某一个剧本中找个各自扮演的角色。我们会被嵌套、被夹持,被填写在剧情中,从开戏前的虚无到开戏后的真实存在。戏一旦演完,又会回到当初的虚无。
到底我们存在过吗?有谁证明我们来过、参与过演出?泰戈尔说:“天空不曾留下我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何必证明什么,你再伟大,在别人心里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是一个除了自己,更虚无的剧本。别人只是带着欣赏、厌恶、利用的眼光,我们其实什么也不是。
有人用了很长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情,才明白这个道理。有人到死也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把人生这部大戏演的很糟糕,甚至演砸,一直纠结主角还是配角。不是说配角就一定不重要,可以被忽视,可以被遗忘,可以被置之不理,配角也有配角的精彩。
人为什么会痛苦?会左右为难?
在两种境地中穿梭,不知何去何从。一种是,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得不到却还想要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痛苦和无奈。一种是,活在各种规则里,扮演各种角色,按各种套路行事,符合大多数人的预期,最终真就活成一个可有可无过程。
即使演戏,一味的照搬照旧,不但俗气,也显得老套,没什么趣味和新意。戏是一样的戏,我们既是演员也是观众,演戏不仅要符合规律和场景的要求,扮好别人眼中的角色,更要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戏不仅演给别人,更是演给自己。
在人生这部戏里,有人扮演恶魔,有人扮演天使;有人扮演乞丐,有人扮演上帝;有人扮演坐轿的,有人扮演抬轿的;有人一生平淡,有人一生坎坷。从观众的视角所能看到、所能感受到的东西、往往是对角色最浅薄的理解。
肯定不止这些,只有理解所扮角色承受的痛苦和磨难,才能由此产生共情,而更深刻的理解别的角色的处境。既然生活是一出大戏,就免不了相互配合、又相互争斗、相互连接,又相互割裂,相互谦让,又相互攻击。
戏好看不好看,全在剧情里,无论是真情流露,还是明争暗斗,能感动别人也被别人感动,让人惊心动魄的戏才是好戏。
爱和善始终是两条看不见的线,一根牵着人心,一根系着人性,人世间所有的善恶、美丑、好坏、黑白,都符合剧本的设定。有人作恶,恶就会惩罚他,吞噬他,淹没他。有人行善,善就会回报他,唤醒他,塑造他,也滋养他。
生活就像一潭水,能容下一切美好甚至污浊的东西。
又像是一个戏台,演绎人间一切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善恶美丑。
包容是自然和上帝最大的美德,观众除了其他的人,还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若有若无的上帝。他一直盯着我们,是最忠实的观众。他明白许多东西会变化、转化、积累和迭代,即使我们做错了,他也依然会给第二次机会,因此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美有时也可能变得丑陋,从白昼到黑暗,即使繁花似锦,也终会被一场大雪覆盖。而上帝之所以宽容,虽然他制定规则,但不参与演出。他冷眼旁观,却能给我们提供一个偌大的舞台。对那些偶尔演砸的角色,也常常一笑了之。
一场戏再长不过百年,戏可以重演,但所扮演角色却只有一次,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包括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经历,我们的环境,我们的财富,我们的疾病,我们所遭遇的一切苦难,剧本早已设定好。大多数时候没有选择余地,或接受,或承受,保持应有的谦卑和尊严是做人的底色。
我们无法理解,那些灾难深重的人,他们是如何承受肉体的折磨?灾难降临,肉体和精神遭受巨大的打击,而依然不屈不挠。那些人,要么拥有大智慧,要么拥有超强的毅力。他们总是能走出身体的局限和束缚,站在更高的尺度,俯视一切不幸,从而获得人生某些重要启示。
配得上自己不幸,这样看来不幸倒成了生活的馈赠。能走到最后,始终不放弃,不丢弃,不离去,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早已入戏。进入角色,饱含激情,用整个生命演绎、歌唱或者作诗。
从开始遭遇不幸时的无辜、抱怨、怀疑、甚至悲观厌世,到能承受现状、与自己的身体和解,并活出生命的本色,最终把那个所扮演的角色演的风生水起,活灵活现,情真意切,高潮迭起,他一定配得上自己的不幸。
命运是什么?
命运就是上帝扔给我们的一双鞋子。有时很不合脚,你觉得不适合也得接住,还要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毕竟自己活着,还有登台演出的机会。爱上鞋子,爱上扮演的角色,走好自己的龙套,虽然鞋不一样,但路一样。
作家王烁,在专栏结束时,说过这样一句话:“必见辽阔之地”。虽然专栏已经结束,可我始终觉得,他依然在路上。就像写作,有人写作只为有个好的结果,有人喜欢写作的过程。对于生命,我想那“辽阔之地”一定不在最终的结局里,而是就在整段的经历中,由活着的点点滴滴构成。
既然剧本都已写好,还有什么可推辞的?戏演得好不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喜欢这个剧本,然后全力以赴,尽快入戏。最好的演出,是演着演着,演员自个陶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