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我们错过了好多人

什么叫咫尺天涯？

就是幼年一时害怕，没有见她最后一面，从此后悔终生。

就是拿着棉花蘸水送他一程，从此再不相逢。

什么叫咫尺天涯？

我某次早上回家，有邻居在办白事，吓得心都一突，一早上都没敢出门，也不敢多问一句。

直到妈妈说去的是谁，那时候我卑劣地松了一口气，你看，我就是这样自私。

然后我才知道我高兴的太早了。

妈妈同受伤的姑奶说话，她说:“明明昨天早上还在跟那老太太说话呢，谁知道……”

我听的心头一颤，几乎哭出声来。就只差了一天……此次山水不相逢。

然而谁也没有义务喊我一定去见她一面。我躲在家里哭了一个下午，我想那是不是假的，我记得上次回家她还好好的，笑着说你们家还没吃饭呢？那孩子就是仁义……

我到最后都没去见她的照片，我怕我泪水决堤，我怕妈妈问我怎么了……

我从小怕她问我这个……小时候离开奶奶回去和爸妈住，哭了一晚上然后发烧了，妈妈问我你哭什么，我说我不习惯，她说你自己爸妈有什么不习惯，在她们家怎么没见你不习惯……

从此我没有因为这些在她面前哭过，背着玩了十来年的玩偶去寝室都会若有若无地避开他们，就好像他们都长大了，我还不愿意过完仅剩的童年。

可是小孩子总是以为一离开就是永别了。

包括开始上幼儿园时，我得知要在那里，一整天都不能离开，而我格格不入，笨拙得连小毛巾都不会放……

然后哭了好几天，幼儿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我好像同谁都不太亲近，只除了邻居家的奶奶。她从不吵架，不会喝酒，经常来串门，会笑着夸奖我，一点儿都不凶，不说人坏话，也不会过分亲近，但也是关心着一些鸡毛蒜皮……

我想要别人的亲近，就是那种即使没有血缘也可以毫无芥蒂地说这是我家孙女而不是这是谁谁谁家的。

我想要人同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但是时间久了我又开始惧怕。

我到最后也没去看她的照片，仿佛她还会像从前那样偶尔来串一串门……

就像我现在仍在不时幻想，或许在某个地方，学校、村庄或者马路上，会出现一个微胖的年老的身影，然后我泪流满面，扑到他怀里，哭着对他说你去哪了我好想你，回家了吗？

想了七八年，还在幻想。

他去外面打工时我都不知道，只有最后有人对我说一句，你大爷走丢了……

我声音都哭哑了，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做事，然后幻想到现在。

我只是去外面住了一阵，那个会给我做飞机模型，会说房子给你住，喜欢收集磁带，又爱穿迷彩服，脑子不太好的人就不见了……

你看，人生向来残酷。

我从来揪不住命运的小尾巴。

或许他也不够好，可是就是舍不得，时间久了，六分好也成了十分。

我都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是他不见了，还是生活从来无常……我终于懂得担心与珍惜。

高中时二爷拄着拐杖开车送我去学校，我进校门时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他拄着拐杖站在车边，就看着我的背影……

大概要直到我离开他的视线……

太珍重了，他好像把每一秒都过成了最后，也几乎没有不开心。我整个人都哽咽了，上课开小差都觉得对不起那份珍重……

我没有那么好……

到了大学，他为我一份材料花了许久，吃完饭把东西递给我，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没有笑……我意识到他喝醉了。

他说，我这辈子没什么东西能给你，但你需要的我尽全力给你办好。

我那时候都想说你不用去拜托别人，我自己也能走好。

到底说不出口。

最近的一次他送我去火车站，给我买东西时对老板说，称点好吃的，我孙女带到寝室吃。

笑得太满足了。

快到火车站时车子已经不剩多少电，我说路旁有充电桩，火车不会晚，说了好几次，他说把你送到了再充，开慢点儿还能到家。

那一次我算好了时间好几次问他到家没有，他提醒我看好行李，一路顺风。他每次都提醒我这个。

唯有那一次，明明还在同一个城市，明明刚刚分离，我还是觉得离他好远好远……

咫尺天涯，我的人生好像出了什么岔子，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好多人……

于是终于不得不学会了长大，学会了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