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乡村葬礼
娘家对门一个奶奶去世了,今天下葬。作为出门的闺女,我得回家奔丧。
昨天下午,我先回了娘家,因为我什么规矩也不懂。妈妈正在交代我怎么去吊唁,二姑来了。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拿了两叠烧纸跟着二姑去了那个奶奶家。进了大门,有办事的人接过我们手中的烧纸,我们便进了屋子,在灵柩旁的凳子上坐下,等着移灵。
屋子里已经坐着、站着很多人了:有主家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也有亲戚邻居,都等着移灵的那一刻。
过一会儿,有几个男人进来在棺材上系绳子,绑抬棍。
女儿们跪在棺材前磕了头,又进到里边,蹲在棺材边哭了一阵儿。
接着几个男人抬起棺材要出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举着一把木工用的大锯子。我看着奇怪,不知是何用意。那人见棺材抬到了门口,便把钢锯高举过棺材望空“锯”了两下。我心中更加纳闷。旁边也有人不明就里,轻声向别人请教。可是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似乎说是锯断门槛让亡人出门。
灵柩抬到大门外街道上早就搭好的灵棚内放好。儿子、女儿以及较亲近的亲戚邻居们便在灵柩两旁坐下守灵。其他人便都到灵柩后边,或坐、或站地闲谈。这也算是跟着守灵了吧?
晚上,便只是儿子、女儿们守灵了。
晚上,我在娘家休息。二姑家中有事,便先回去了。
今天上午,我在娘家等到二姑赶过来,便又一起提上礼品——一箱奶——去吊唁。走到灵柩前,我俩跪下磕了一个头,便起身走到灵柩旁,蹲下来,作势干哭了几声,孝子们便也都陪哭。有人来把我们拉起来。我们起身去灵柩前不远处的礼桌付了礼——50元钱。然后便到灵柩后边待着了。
丧礼上,见到了很多多年未见的邻居
。自然也有很多不认识的新媳妇、亲戚们。闲聊,说笑,时间久了,也很累。我想回娘家休息会儿。孝衣、孝帽是不能带回娘家的。我和二姑便脱了孝衣、孝帽,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把塑料袋放到棺材顶上。这东西自然不会有人无故乱动。我们便很放心地离去了。
12点左右,有人来叫吃饭。二姑去了。我不想吃他们的饭,便在娘家吃了。
饭后,在娘家坐等闲聊。一般来说,女子下葬,其娘家人会有意拖延时间,所以,娘家人往往来得很晚,总要过了12点的。果然,一直等到一点多了,还不见“娘家人”到来。
将近两点的时候,突然听到外边一片声的鞭炮响,听动静像是“娘家人”来了。我赶忙出去。想着,“娘家人”既已来了,一吃饭,自然很快就该“起灵”了。
可是……“娘家人”哭了一阵儿,进去吃饭了。却又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穿孝衣,头戴白纱布绾成的大白花站在灵前。
主持人说要进行“哭灵”表演。
这可是我从未见过的稀罕事。我挤向前去,想看看她到底怎样“哭灵”。
见那女子缓缓走上前来,口中悲悲切切地嘶喊着:“亲娘啊,女儿来晚了!”便在一叠被子上跪了下来。
这时,我才看见,她正跪在一个高凳子前。而那高凳子上放着一条毛巾,毛巾上放着二百元钱。
我不由得心里暗笑。且看她如何哭法。
“正月里,正月正……”她哭得有腔有调——对了,不是说“哭灵表演”吗?果然就是“表演”。我见识浅陋,不知是哪个剧种。隐约有点豫剧的味道,却似乎又不是。只是唱词冗长繁琐,从正月一直唱到腊月。哀嚎悲鸣,从“亲娘”生病,一直到去世,埋葬。总之,就是“女儿”从此不见“亲娘”面。听着倒也令人感动。我曾几次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可是看她,却只有悲声,没有眼泪。其间,有一个小女孩儿歪头向前,朝她脸上看,大喊说:“没有眼泪!”
正哭着,有个人从灵棚后边走过来唠叨说:“再哭就下雨了!”确实,天色阴沉着,正有下雨的意思。我也立刻担心起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要真下起来,待会儿去墓地怎么走啊。
好不容易把腊月哭完了。那女子磕了一个头,起身抓起钱和毛巾就走。旁边一个男人喊道:“哎哎,别拿完啊!都唱跑调了!”她不理,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向灵棚后边走去,听主持人宣读祭文。也没听太清楚到底讲些什么。后来听大嫂说,祭文大概说些逝者如何孝顺,文革中如何受迫害,以致损伤了身体等等。
又等了好久。终于要“起灵”了。我便跟着白茫茫的送葬队伍向村外走。
整熬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可是听说墓地在村外好几里远的地方。心里惴惴,却又不免给自己鼓励:再远的路,总也得走完不是?腰酸,腿疼,也顾不得了。好歹我也在娘家休息了大半天了。那些一直熬着的孝子孝孙们又该如何?何况,还有那么多年龄比我大的人也同样走着呢。
从墓地回来,已经五点多了。
本想把去墓地的情景也写写的。算了,真累,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