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鸡蛋（小小说）

文/李固国

每逢清明节，我就想起小时候碰鸡蛋的事。

那时候家里很穷，即使养了几只鸡，也很难吃上鸡蛋，因为母亲要用这些鸡蛋换些吃盐点火的钱。只有到了清明节的时候，母亲才给每个孩子煮一个鸡蛋。

鸡蛋发到我手里，我舍不得吃，用破红纸包好，一点点地浸湿红纸，不大一会儿，鸡蛋就被涂上了红色。孩子们每人都拿着一个鸡蛋，高高兴兴地在大街上集合，看谁的鸡蛋硬。

我舍不得碰，先看别人是怎么碰的，规律很快就总结出来了：鸡蛋壳尖头硬，粗头易碰碎，侧面硬度仅次于尖头。我把鸡蛋攥在手里，只露一个尖头，选择性相碰，和伙伴们一一对决，好几个人的鸡蛋都被我碰烂了。因为我的鸡蛋涂上了红色，又常胜不败，所以很快被大家尊为“霸王蛋”。

一个小伙伴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很不服气，也用尖头和我的鸡蛋一决高下。他用力很猛，本着同归于尽的架势来的。我一看大事不好，用大拇指一摁，鸡蛋缩进了手心里，把拳头迎了上去。

他的鸡蛋被我的拳头碰烂了，“哇”地一声哭了；我觉得我也很委屈，手被他砸得疼疼的。我懒得理他，扭头回家了。

我刚到家一小会儿，那个伙伴的母亲就带着他来“兴师问罪”了，想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鸡蛋对方竟如此大动干戈。父亲为了息事宁人，就脱下鞋来照我的皮股上狠狠地揍了两下子，好歹把对方打发走了。

我带着胜利的喜悦赶到学校，一进教室，发现班里的同学正在相互碰鸡蛋，个别鸡蛋被碰烂的同学还忍不住挤眼抹泪。我是不屑理他们的，因为我发现同桌那个“羊角辫”的鸡蛋也涂成了红色，而且比我的还要红。“羊角辫”把鸡蛋放在位子上，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心里很不服气，头脑一热，竟拿着自己的鸡蛋去碰“羊角辫”的鸡蛋。“羊角辫”没有防备，我也没想到她的鸡蛋竟然那么不堪一击，轻轻一碰，就烂了。

“羊角辫”见自己的鸡蛋烂了，忍不住趴在位上“哇哇”大哭，像死了亲人一般，弄得我手足无措。同学们见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个都围上来，兴灾乐祸的也不少，更有好事者跑着找班主任告状去了。

班主任最大的本事就是罚站，这倒也没什么，可让人害怕的是他让人睁着眼睛看太阳。幸好那天班主任神经还算正常，就罚我站了两节课。

又是一年清明节，我想起小时候碰鸡蛋的事，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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