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绝笔诗 既是人生的压轴之作 又是他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
乾元二年,李白经过流放夜郎又遇赦的长期辗转流离,终于获得了自由。一生天真浪漫的诗人穷病交加,无奈投奔在当涂做县令的族叔李阳冰,三年后舍俗世而去,一代诗仙与世长辞。
李白临终前,作了他人生最后一首诗《临路歌》。有人把这首诗比作李白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也有人说这是李白人生的压轴之作。我们一起来看看这首诗仙的绝笔诗。
《临路歌》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这首无限苍凉而又感慨激昂的绝笔诗,艺术地概括了李白一生的奋斗经历。结合诗人的实际遭遇去理解,这首诗就显得既有形象和气魄,又不空泛的意味。
李白在其早期的《大鹏赋》中就明确地唱出了自己一生的政治理想和生活理想,他相信自己有才能与力量像大鹏一样冲腾九霄 ,能够做出惊天动地、摇撼山川的壮举。他四处奔走 ,终于在天宝元年被唐玄宗诏为翰林学士。李白以为自己君臣遇合,可以施展抱负、大济苍生了。“大鹏飞兮振八裔“应该就是指这三年的长安金銮殿生活。
然而因为平交王侯、不肯屈己的态度,导致嫉恨和谗言,使得玄宗认为李白“非廊庙器” ,不愿意再“以纶诰之任委之”、“许中书舍人”给李白了。被赐金放还的李白始终对这些谗言耿耿于怀,因为这是导致他人生理想难以实现、导致他人生历程出现转折的最为主要的原因。“中天摧兮力不济”就指的是这个严重的人生挫折。
李白出京之后,雄心犹在、痴心不改。他并没有改变大鹏的赫赫声威与气势,始终坚信自己“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他时刻关心国家政局,反对李林甫专权,反对穷兵黩武。他接受了永王李璘的邀请,加入了他的幕府,希望自己能像谢安一样平息安史之乱,功成身退。然而,李白又壮志难酬,永王兵败身死,李白长流夜郎。
从出京到长流夜郎,李白是在四处奔波中度过的。他没有因为被谗而一蹶不振,终老山林,而是为了理想四处上下求索。李白用自身为诗中的大鹏作注解,大鹏虽然中天摧折,但其遗风仍然可以激荡千秋万世。这是指理想虽然幻灭了,但诗人自信他的品格和精神,仍然会给世世代代的人们以巨大的影响。这就是“余风激兮万世”中所包含的一种精神内涵。而四处碰壁,尤其是长流夜郎,是对李白人生旅途上的又一次沉重打击,所以诗人用“游扶桑兮挂石袂”来概括。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这两句是说,后人得到大鹏半空夭折的消息,以此相传。但如今孔子已经死了,谁也不会像他当年痛哭麒麟那样为大鹏的夭折而流泪。
这首李白的压轴之作中,有诗人回首往事,表达自己一生知音难遇壮志难酬而死之将至的千古悲哀;也有诗人对来者的昭告,表达他寄理想于将来者的希望。这首诗在观照现实的同时,也是诗人一生生命历程的终结。当写完概述自己一生的《临路歌》,这位为了理想实现百折不回的寂寞追求者 ,就抱恨长终了。
在清人王琦注《李太白全集》中有这样一种说法,他认为“路”字是“终”字的讹传,《临路歌》应该是《临终歌》,这样更符合李白临终所作之意。好多学者都认同这个观点。
笔者不同意这个看法,我认为《临路歌》这个题目应该就是李白原意。原因有二:
第一,“临路”这个词有典可循,它应该出自《汉书》中“奉天期兮不得须臾,千里马兮驻待路”这句话。意思就是,奉上天的召唤一刻也不能迟延了,奔驰在人间的千里马也要停住,去往天上了。这与李白一直自比仙人的思想一脉相承。
第二,李白信奉道教,这首诗中自比的大鹏也直接来源于《庄子· 逍遥游》。在他待诏放还后,接受道篆,成为一名道士,一直致力于羽化登仙。在道士李白的思想里,俗世生命的结束只是羽化登仙,死亡与他无缘。正是在这样的意识观念下,当他卧病在床将要结束悲剧的一生的时候,他只觉得是太白金星将要归位,道士将要羽化,这都是上天的旨意。因此,他赋歌一首,作为自己“临路”等待生命转化的新的开始。
作为李白的绝笔诗,不论是临终之时为自己所做的墓志铭,还是将要羽化在路边等待时留在世间的压轴之作,这首诗都从李白自己的角度总结了他历经苦难、痴心不改的一生。
我们为诗仙一生壮志未酬的悲怆而浩叹,为诗中流露出对人生的无比眷恋而感怀,也为李白未能才尽其用而深沉惋惜。如果真有另一重世界,希望诗仙能随其心愿,羽化登仙,逍遥游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