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煮酒品雪

文/司吾勰

□□冬雪是美的，最美的还是围炉煮酒品雪，最好的时段是黄昏，窗外瑞雪纷纷，室内暖意融融，偶然还有俏皮的琼花敲打着门窗。

□□若是内心清闲且安然无恙，品酒赏雪自然是一件奇妙无穷的事。漫天飞舞的银粟，从苍穹翩翩而下，像无数只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从天堂而来，下凡到人间。天地白茫茫一片，几无杂色，鸟声虫鸣都停歇了，这是一种万籁俱寂的意境。清闲的人，心灵很容易被净化，这在群居生活里很难达到的境界，即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心灵也未必纯净如斯。

□□邀上三五挚友，清煮一壶陈年老酒，酒香而人醉，推杯换盏间，便交换了真意。只有温酒，似乎少了一些味道，最好再有几碟小菜，比如一盘炸花生，一盘卤豆皮，一盘熏牛筋，一盘卤羊蹄，不必多，也不必贵，不在于饱肚，而在于养胃。只有白雪，似乎少了些许意境，最好是窗外有几枝疏梅傲雪，如果没有，青松劲竹亦可代替，重点不在于多，多了就俗。

□□南方与北方雪的大小不同，饮食习惯也不相同，带对品酒赏雪应该是相通的。天底下没人谁会拒绝美的熏陶。觥筹交错间，把雪也饮了，诗也吟了，或许把人生得失成败悲欢离合也一一点名了。心中愁与恨，也随着醉意渐浓而悄悄消散了。

□□在这样的情境里，真不忍心欣喜若狂，大声歌唱，那绝对是对此景的破坏。也不忍心感慨忧伤了，生命如此美好，夫复何求？想想“腊酒诗催熟，寒梅雪斗新”也足以让人沉醉不愿醒。

□□炉子里的碳火似乎弱了些，随手添几块木炭，新柴旧碳相互拥抱、亲吻，肆意燃烧起来，火苗悠悠荡漾，缕缕轻烟弥散开来，这才是真正的烟火吧！

□□屋外的雪比先前密了些，疾了些，但丝毫没有冰冷的感觉，大地全白了，人幽居陋室，与天、与地共同融化在一起，人在其中渺小如沧海一粟，什么功名富贵什么七情六欲，在此时都不值一提。

□□一人出屋小解，回来便全身带雪，用鸡毛掸子轻轻一扫，全然消失不见了，唯有地面微微有些湿润。彼此调侃一番，又渐渐归位了，菜在减少，酒在增加，雪在加重，脸的变红。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所以的烦恼都荡然无存。只是明日酒醒后，无比丝愁又会袭上心头吧！

□□一人俏皮，非要打开窗户，让雪花闯进屋里，说是让它沾沾人气。毕竟，没人欣赏的雪是孤独的，没雪入怀的人是俗气的。此时虽没有《湖心亭看雪》里的超凡脱俗的意境，但那地地道道的人间烟火亦足以使人畅叙幽情，从而忘记外物。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的确如此，不过自然中有梅有雪，倘若心中没有，定然亦未能免俗。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错过今日，爱情、婚姻、家庭、事业、生活又会反反复复在生命里纠缠不清，不，是人的生命在无休无止纠缠它们。没有谁能天天遇到白雪清酒，即便能，也未必时时都心存一份闲情逸致。没有谁生来就超凡脱俗，做个俗人没什么不好，怕只怕，身在凡俗中，却一心想着脱俗，以致身心无法合一而白白蹉跎了生命。有酒就尽情酗饮，有愁就肆意挥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昨夜、明朝冰冷了胸臆。

□□酒也饱了，饭也足了，雪也停了，天也淡了，兴也尽了，步履踉踉跄跄，杯盘一片狼藉。这是雅兴的残余物，我不能只沉醉于雅兴，而憎恶这个。生活就是这样，浪漫优雅过后，还得回到油盐酱醋、锅碗瓢勺的现实生活里去，所谓的不食人间烟火，无非是心灵世界的幻象。

□□蓦然记起一首诗：“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只是这个时代鲜能见到柴门，也不知风雪夜归人在哪里。或许，心中无家，人人都是风雪夜归人吧！只是不知归向何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