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习作 II 文岐丽：这个春天无回应

这个春天无回应

文/文岐丽

二月，春帷刚揭，旧暖稍回。枝头的新衣尚在酝酿，一切都将醒未醒，并未到踏春的好时节。我披着一蓑烟雨，踩过一路泥泞，想去替爷爷寻一抹他久违的春色。最后无奈只带一身轻寒。回到家时，他仿佛依旧在榻上浅眠——爷爷是在前年冬天突然垂落下去的，多年的疾病缠身是已然铺垫太久的前兆。我很悲痛，但他那朴实的一生，值得我永生怀念。

我家祖辈都是农民出身的，全都勤俭治家。儿孙多有出息是他们的期望。家庭成员倒算不上多，不过能光耀门庭的也有几人，爷爷便是其中一个走出农村大门的，端上了一个“铁饭碗”，在电力公司工作。

我自小留在村里跟爷爷奶奶过。从我能记忆起，天上还挂着几颗星星爷爷就起床了。每当我朦胧爬起时，小院里总有他喂鸡、劈柴的身影。吃过早饭，他又坐不住，挑水去浇菜，松土，他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还没上学的时候，我便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着他忙。到我七八岁时，放学回家自然就能下地在他旁边搭把手了。我一边背诵学过的课文，一边学着种地。他有时竖起大拇指夸奖我，有时跟随我吟诵几句，更多的是教会了我许多生产知识。假期间，我就像个小馋猫一样黏着他去劈柴，其实是想念美食了。因为爷爷在劈柴时都能碰上十几二十条树虫，他小心地掏出来，让奶奶用油炸香，这确实又是一美味佳肴。爷爷自然是疼我的，每次都是让我先尝。我吃剩下的，他才拿出酒杯，倒上一杯浑酒，慢慢品味，有时还会哼上几句小曲儿，或者让我跳舞给他看。

爷爷是爱喝酒。他爱酒却也怕孤独，情义对他来说，也是如此宝贵。有了空闲时间，他定会叫上几个老友、老同事聚在家里。唤奶奶炒上几个家常小菜。几盘花生米，扁豆菜，豌豆饭就够他们欢腾几个小时。爷爷爱热闹，喝着小酒，闲聊着，每次都到很晚。那过后，爷爷还执意要送他们回去，明明自己已经醉醺醺了，硬是挽住他们的肩一起摇到路边，给他们打个车，还不忘把头探进车里，凑近他们细细碎语着些什么，又趴在司机车窗前嘱咐他一定要安全送老友们回家。车影没在了夜里，爷爷的手还在风里挥着。我和奶奶自然也不放心，跟在后面看着他一摇一摆晃回家。一到家他倒头就睡，这时定少不了奶奶的几句臭骂。爷爷不去驳她，翻了个身，呼噜声充斥着屋。我站在一旁轻笑，感觉爷爷又可爱了几分不是！

可是人总是不幸的，心底的钝痛从我悉知他的确日不多时开始滋长，然后疯狂地从一丝一缕成长成一丛一簇。记忆里那个朴实的老头，鬼门关已走过数遭，却还是磕磕碰碰地陪我长大，如今，却要留我在风中守望他垂垂终老。明明爷爷是那样勤劳朴实啊，可也要承受着这疾病的痛苦，我为他感到不平。他，一直以长者的身份为我引路，而岁月一点点噬耗着他的身体，他像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灯火昏暗。我恐惧着某日油尽灯枯的残忍，却始终没能躲过。他病重期间曾问起我的梦想，我说，做名作家吧，像鲁迅一样，从思想上去治愈人心。他微笑着闭眼说“好，这好啊？”我憋住要夺眶的眼泪，我知道他始终放心不下我。

三月，春天姗姗来迟，但总算没有缺席。我确信，爷爷也并不是要离开，只是要在春日里，长睡一百年。而我能做的，只有努力完成我的梦想，不负他的临终牵挂。

【编辑 | 夏岩】

————————End————————

作者简介：文岐丽，14岁，桂林市灌阳县红旗初级中学18-4班学生，爱好写作，喜欢语文，喜欢读哲学，爱写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