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卷书」书缘
与书结缘,似乎是命中的注定。然而回头想去,这一路走来,多半是我付出的极少极少、得到的却太多太多。
求之不得的童年时期
打小就喜欢看书,但家里一贫如洗,哪有钱给我买书!无奈之下,我便想出了几个“绝招”——
绝招1:“赌”书
读小学的时候,我们这班孩子几乎没多少可玩的东西。到了中高年级,男孩子们的乐趣主要集中在各种各样的“赌博”上:玻璃弹珠、电池盖、各种纸画片、纸叠的豆腐块……赌注一般都是纸,来源于作业本和书本。
或许是运气较好吧,这些游戏中我往往赢多输少,在玩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门道:像我们这类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小伙伴,赌注的来源往往是自己用完的作业本,而有些家庭条件好的小伙伴,往往会把家里的书撕了拿出来玩。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地在游戏过程中“收集”那一页页有字的书纸,按照页码拼凑成书,由于我们平时玩的“圈子”相对比较稳定,这些赌注基本上只在圈子内部流通,竟然也被我收集到了很多。
到了五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的赌博工具中开始出现了扑克牌,成人中流行的玩法通通移植到孩子们的世界里,如“A字分”、“钓红鱼”、“刁三匹”等等,用扑克牌的输赢速度比其他方式更快,我更加“潜心钻研”各种“牌技”,集书也更便捷了,印象最深的一次,一个周末的时间,我赢来了大半本《隋唐演义》。
“赌”书的结果,一是我用完的作业本基本上都被我“换”了出去,二是收集到的书,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残缺,而被小伙伴拿出来撕的,多半都是小说,于是,我只能在“跳跃”的情节中不断“脑补”中间的缺漏。
绝招2:“筹”书
大概是三、四年级的时候,我又想出了一招。
当时我们读书的小学校,还不像现在的学校一样有图书室,而学校里面喜欢看书的同学数量也不算少,于是,我开始借助自己是班长兼学校大队长的身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去忽悠几个家里图书较多的同学。
我挑选了几个忠实的“哥们”,向他们提出如下思路:让他们把课外书从家里带一部分来交给我统一存放——当然我得登记哪本书是谁的——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可以通过我这里“租书”看,我们“内部”人员则不用出租金、免费看,获得的“租金”咱哥几个每个月月底结算平分。
很快,我的课桌里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图书,大多是“小人书”(连环画)。这样一来,不仅我自己有了充足的阅读资源,学校里的一部分零花钱也源源不断地进了我们几个的口袋……在当时,竟也成为了一小笔不菲的收入。
童年阅读的幸运与遗憾
童年时候的阅读,最大的幸运是遇到的两位小学老师,尽管,每一个学期老师都有“上课不专心听讲”、“上课看课外书”这样的评语给家长;尽管,在课堂上我藏在抽屉里看的书不停地被老师没收去。但或许由于一直遥遥领先的考试成绩,两位老师几乎都没和我计较,上课收去的书到了放学便又悄悄还给我,即便是在当时那个年代里还严禁的武侠小说,也顶多严肃地说一声“下次上课时候别看了”,这样的“下次”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
另一件颇让我觉得荣耀的事,就是每个学期结束之后,我的作文本几乎都被教下一级的老师收了去,用作下一年他上课时候的“校本教材”……如今想想,在一开始对阅读感兴趣时期,遇到这样宽容的老师,真的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童年时代最大的遗憾来自我的爷爷。
爷爷在旧社会里做过教书先生,还当了镇长,直到现在村里还有长辈常和我唠叨当年爷爷风光的时候如何如何……后来,爷爷染上了鸦片,家当败得精光,由于他风光时候对乡邻一直都很好,居然因祸得福逃过了新旧社会交替时候以及后来的种种浩劫。但父亲、母亲包括童年时候的我,都不能够理解他,只是抱怨他给家里带来的灾难。
直到如今,我脑海中常常会浮现出小时候爷爷在我面前唱那一首《苏武牧羊》(大概是这个歌名吧)的情景——“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以及他的感慨“我肚子里的学问只能烂在肚子里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啊!只可惜他老人家等不到我懂事的一天便离开了。
相思刻骨的初中时期
小学毕业后,我进了镇里的中学,当时正是“尖子班”、“实验班”风行的时候,我所在的那个班,几乎云集了全镇小升初考试成绩拔尖的学生,而且,三年的时间,课程几乎完全都是中考必考的六个科目,音体美等课程属于见缝插针的“偶然事件”——当然,这并不影响一部分同学的天赋,好几个同学后来依然走上了专业发展的路子。但对我这样没有天赋的人来说,结果就是至今依然五音不全。
初中的班主任非常严厉,而我又属于谨小慎微型的学生,所以,这三年里,课本及教辅成了我的专宠,三年时光里,一共“冒险”了两次:
一次是周末回家看了本《故事会》,结果星期天晚上才到学校就被班主任连哄带诈给审问出来了——可见我有多怕这位班主任;
还有一次就是从同学手中借来的《冰川天女传》(梁羽生作品),记得当时这本书在班里好多同学手中轮流看,可惜我还没有机会读完书便已经被老师没收了——后来,我在师范的图书馆里借的第一本书就是这个。
这一段对课本以外的书相思刻骨的岁月,无论是当时还是如今,我都没有厌恶过,而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感激能在人生成长最关键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位严厉的老师。生活上,这位老师非常非常关心我们,尤其对我这样家庭困难的学生,帮助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遇见过他,出身农村的我是不是真能有机会成为如今的我——尽管,我对“农村”并无任何成见。
肆无忌惮的师范时期
得益于初中班主任的严厉,我最终以超出录取分数线40多分的成绩——中考总分750分,当年师范录取线六百四十几——踏入师范学校的大门。
进学校不久,我便发现了宝库——师范学校有一个藏书颇丰的图书馆,再加之学校的管理与初中相比已经完全不同,对我而言,无异于大江决堤。
师范的考试制度是这样规定的:每学期考试前两个星期左右由学校管理层从本学期所有课程中随机挑选5科作为考试科目,考试不及格必须补考,补考仍不及格不予发放毕业证。
我的应对策略是这样的:每学期开学后的十多个星期,完全不理会老师,把所有的课本全部整整齐齐码课桌上(用于遮挡讲台上老师的视线),然后把那一本本从图书馆借来的课外书光明正大地摆在桌上,上课时坐得笔直,做一本正经心无旁骛貌。
这样看书,必须得练就周伯通一心二用“双手互搏”术,每当老师讲到精彩处,还得抬起头,充满深情地盯着老师做出“I服了YOU”的表情,并不间断地做出茅塞顿开恍然大悟之态……
但要命的是,当时借的书多数是武侠小说,我那一颗幼小的心实在抵抗不了过于曲折的情节带来的诱惑,于是,也会常常把“故事”变成了“事故”……还好,师范学校的老师相对来说宽松得多,有些时候,即便被他们发现了,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懒得理我。
而作为班主任的语文老师,则对我青眼有加,一年级的时候,上完了古诗《孔雀东南飞》,老师布置了一次作文,把这首古诗改编成现代文,这活儿太对我的胃口了,于是发了神经,一下子写了两个作文本。没想到,这篇作文居然得了高分,我读书的兴趣愈加浓厚。如今我再翻翻那一次作业,文字稚嫩得要命,真不知道当时老师为了温暖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是怎样强忍住笑给了这样的好评。
考试怎么应对?当时也不乏和我“志同道合”的一部分同学,对付考试,我们还是颇有些自豪的——每学期直到考试科目公布之后,我们才心一横牙一咬把平日里所有最爱的课外书统统收起来,拿出新崭崭的五本考试课本,头悬梁锥刺股一般狠命自学……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临时抱佛脚的人居然往往名列前茅。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师范三年,不仅自己的借书证补办了N次,邻桌、后座同学的借书证也被我狂暴地刷满。
如今回想起来,这三年的好处是得到了大量地输入,且练就了以自学的方式通过考试的“功夫”——这对我后来的“发展”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致命地坏处是,尽管考试时候得到了高分,但对于课本的知识尤其是数理化的掌握犹如水上浮萍,直到如今,对这些科目我都犯怵得很;并且,由于阅读时缺乏指导,良莠不分、囫囵吞枣自然在所难免。
从一而终的干塘时期
师范毕业,我们遇到了一件很不幸的事。在我们之前的师范毕业生都是全部分配工作的,这也是作为农村人的我们拼命挤进师范学校以及进学校后能够高枕无忧肆无忌惮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到了我们这一届,政策忽然变了,当时宣布的是只分配60%,以考试的方式决定,还没考试前就得先报岗(公布了每个乡镇需要多少名额),并且也没说剩下的40%如何处理。
我不知道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样的政策带来的是什么,但对于我这样的家庭,父母和我开始了无止尽地担忧:心心念念地要通过这条路拿“铁饭碗”,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万一“考试”的时候别人作弊怎么办呢?
经过我们很长时间的讨论和谋划,决定先在报岗的时候走安全路线——挑最远的、估计别人不愿意去的地方报。于是,翻开地图,圈了一个当时对于我而言完全陌生的地名。
万幸地是,考试结果公布之后,得益于自己练了三年的应考之招,顺利考上了,于是,带上行李挤进中巴车,到我自己选的那个陌生的地方去报道。
我在一所名叫干塘小学的学校开始了我的教师生涯,这个学校水资源奇缺(看名字也能猜到)、不通公路,进出只能靠骡马捎行李,村小学校长请一位老乡赶着骡子来乡教办接我那天,伴着蒙蒙细雨,翻越了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山头,在我双脚如同灌铅的时候,才终于抵达。
不难发现,在这所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学校最适合做的事情是啥?
对,读书!
但很遗憾,我遇到比童年时期还惨的状况:1.学校里没任何一本图书;2.山下的村子里也没书;3.学校离家太远,周末基本上无法回家,只能到寒暑假才能回家,加之学校里除我之外都是本地老师,到了周末,不只是空山不见人,连人语响都闻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像师范时候一样朝三暮四显然是不可能了,再加上隐隐有些对“学历”的担忧,于是我选择了参加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周末时间全部用来读自学考试教材。
2002年参加工作,2004年自考专科毕业,2008年自考本科毕业——没想到的是,这一段经历又一次带给我意想不到的幸福。
为伊憔悴的瓦渡时期
2009年,来自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很神奇地在即将开学之际,忽地从西山调到了东山(新学校也属于山区,但离家近了很多)。
更神奇的是,我到新学校——瓦渡中心学校——报到的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新校长,居然开口便说:“刚好,我们中心校的教导主任被借去教育局了,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很有眼缘,你就接替他干吧!”——我一下子懵了。
我后来曾经问过亲如大哥的校长,当时他为什么这么大胆,对一个从山旮旯走出来的我委以重任?他告诉我,一方面是真的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印象不错,另一个方面他听我同学说过我的自考经历,他觉得这样都能坚持下来,那么工作上也一定能。
此时此刻的我,要想胜任这个职位,不负校长知遇之恩,还能怎么做?
只能埋头拼命学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都在所不惜的学习。
这一次,我逼着自己读的,是自己以前不太喜欢的教育方面的书籍,几年下来,在不断地学习、实践、反思中,我和这位眼光远大干事大气的校长配合得十分融洽,学校各项工作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很多赞誉——极盛之时,曾被昆明学院邀请,就学校文化的建设向全省的老师进行交流,作为一所边远山区小学,一下子跑到省城大学的报告厅开讲,这对于我们而言,真是莫大的殊荣。
后面几年,教育界的“课题研究”风生水起。得益于阅读的我,把目光转向了阅读,于是向校长建议围绕“阅读”方面去申报课题,这样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既不至于给老师们太多负担,又可以在师生中间推广阅读。
没想到,这样的一个课题,真的就申报成功了,而且,由于我们课题研究过程中做了很多踏实的工作,这个课题至今一直还被教育局的几位领导念叨着。
在这个课题研究的过程中,我向校长建议,每学期全乡教师课堂教学竞赛的奖品从各种纪念品统统变成了书,此外,每学期学校都从极为紧张的经费中挤出一部分来,给全乡所有老师送几本书。我知道,这些书,或许老师们不一定都有时间去读,但我认为这就如同是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迟或早,总有发芽的可能。
而我自己,为了做好这个课题,在某个午后,去网络上开始了很有目的的搜索——我想找个和“阅读”有关的地方学习取经去。
搜来搜去,结果就搜到“新阅读书评群”去了,大着胆子提出申请,居然通过了,再后来,在那里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得益于他们的帮助、交流、鼓励,我的阅读开始走上了“专业化”道路。
2013年,校长被教育局调到另一个乡镇去当校长了,新接任的领导属于内敛沉稳型,工作中的各种活动相应少了一些,在完成领导要求的工作之余,我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阅读和完成“书评”作业,两三年的时间,陆续积累了不少文字——没想到的是,这又一次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改变。
尘埃落定的此刻
2016年8月份左右,我辗转得知城里的某个单位需要一名写材料的工作人员,尽管,我曾下定决心“坚守”教育岗位,但随着父母渐渐年长和孩子渐渐长大,许许多多现实问题摆在了眼前,不得不加以考虑。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先去试试再说——根据周围朋友所说,这样的调动应该是非常困难的,机会可以说很渺茫。
先见了教育局长,他告诉我:“那边要求推荐一个能写材料的过去,你去写份自我简介,并附上一部分相关证明材料,明天早上送来,我给你写推荐语,你再带着去找他们局长。”
除了写了份简历之外,其他的“证明材料”几乎都是现成的——我把近几年来写的论文、QQ空间里的各种文字扒拉下来,稍加整理排版打印出来,第二天便带着这本“文集”分别去见教育局长和新单位局长。
我不知道,这本“文集”有没有起到一点点作用,总之,我又糊里糊涂地“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调了一次工作。
渐渐适应了新的岗位之后,由于离家更近了,在照顾好老人孩子的同时,我也有了更多的时间读书,而此刻的阅读,已经不再有任何的目的,完全只是自己的兴趣和习惯了。
在自己享受到读书带来的种种改变之余,我更期待能够影响身边更多的人一起阅读,虽然,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当无数的“一个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或许也能带来一些改变吧!
让我们一起阅读吧!日日读、月月读,从“阅”读走向“悦”读,越读越多、越读越好,去书里寻找那个最美的自己!
文:东篱
图:唐霖源
编审:李显耀
责任编辑:杨冬燕 施媛媛 唐霖源
电话:0875-2203983
邮箱:bsrbwx@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