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回忆的姿态回忆
忆离别
燥热的天，天花板上老式吊扇无力的旋转着，带不来丝毫凉意。讲台上老师唾沫横飞，声嘶力竭，仿佛窗外老树上那不知疲倦的知了的聒噪。茕把头枕在桌上的右臂上，左臂前伸，搭在桌沿。望着窗外灿烂得过分了的阳光，阳光之下的近处，紫色的不知名的花朵恣意的绽放，有黑色或白色的蝴蝶在花叶之间穿插翩跹，风拂过，高处白云飘过，映着碧蓝的天空……细数着日子，离那场分别已有十个月又两天，不是很长的时间，却已有了所有过往都是一场梦的感觉，梦醒，人散，徒留做梦的人在原地无所适从。茕抬起左手向窗外伸去，触手的只是被阳光灼热了的玻璃。还未来得及反应，老师的点名打断了她纷杂的思绪。
疑惑的抬头，见老师板着一张脸对她说：“茕同学，请上台来解一下黑板上这道题。”把目光投向那道题，书上的例3？要不要告诉老师她其实是有预习？茕低头，沉默着向黑板走去，拾起落在黑板曹内的粉笔，在黑板上清晰的按照自己的思路记下，然后扔下粉笔回了座位。再次用右手手掌托颊看着窗外，没有投给那道题过多的关心，反正一定是对的，不是吗？她想起了那个和她一起度过了十年时光的女孩——蓝。茕记得蓝给她的初中毕业留言：“相处了有十年吧，勉强算是十年同窗吧……”恍惚间茕仿佛看到了曾经连上厕所也在一起的形影不离。后来，后来是什么让彼此渐行渐远呢？好像是蓝早恋了吧，在蓝的世界里属于茕的位置越来越少，而茕的世界，属于蓝的领土仍然不变。是这种极大的反差让彼此感觉到不适了吧。现在呢？她们终是离了彼此的现实生活，茕终于是失了蓝——那个和她如此相似如此合拍的女孩。茕提笔写下：
许是你是风的精灵，而我在北纬37度的海平面等你；
许是你是海的女儿，而我在珠穆朗玛的峰顶等你；
许是你是春的使者，而我在秋海棠的明月中等你；
许是你是终南山上的野菊，而我在繁华长安的车水马龙中等你
停笔的那刻，茕想着，如果当初，不那么投入，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许是我们都还年轻着，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犯错，也不懂得怎样才能更加珍惜……离别在六月，伤心荼蘼。
风筝——飞天
“下面请同学们自由活动。”体育老师说。看着分散了各自活动的同学，茕微微眯着眼，天气真好，高中的体育课……真闲！抽出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小说，四下看了看，寻了处树荫下的草坪，坐下。打开书的茕被一个文名吸引：《浮生物语 飞天》。毫不犹豫的翻到那儿，细细读着。“”风筝啊！……
茕想起了那一个夏初的星期五，风暖暖又软软，快回到家的蓝与茕停留在崖边，绿色的草地，西斜的太阳，以及在崖边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还有清晰的视野……茕躺下，用书挡住脸，那个星期五便更为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崖边的风大而凉爽，她们想起了放风筝。可是啊，近处没有商贩，而家也还有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权衡了下，放风筝的欲望太过强烈，茕选择了回家取。雀跃着向家奔去，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可是想着蓝还等着她呢，茕不管不顾的努力跑着，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暗示自己近了，近了……刚到家，茕便咋呼到：“妈妈，妈妈……我回来了。”匆匆的回到房间，把书包扔在床上，茕立即的取下墙上挂着的风筝，拿了缠了风筝线的手柄就又冲了出去，路过厨房时顺便灌了一大杯水，又呼到：“妈妈，我出去放风筝了。”
待得与蓝相会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兴奋的茕忽略了早已憋红的一张小脸，而把线系好，听着耳边的风声，竟感觉前所未有的愉悦。学着前人的经验抓了把泥土试风，判断了风的方向和强弱，就迎着风放开了手中的风筝。风十分强，不用她们特意奔跑，风筝便呼啦啦的向上冲去。风筝是凤凰形状的，特有的明黄色，橘黄色与红色相间，在风筝尾部三条尾巴迎风飘舞着，两翼向后伸展，仿佛浴火的凤凰……风的作用令两只放风筝的菜鸟成功的把风筝放飞，抬头看的时候，风筝已经变得很小了。风从崖下吹上来，扬起了两人的长发，空气更显闲适。相视而笑，蓝和茕默契的躺在在草地上，茕手拿着手柄放在腹部的位置，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天空，夏日的黄昏总是很长，夕阳已经落下，周围如此寂静，天地之中只有她们，和着温软的风以及翱翔的风筝——岁月静好……
风吹过，小叶榕的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有叶子打着旋儿落下，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低沉的落地声……茕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反应。“还在上课啊！原来是梦啊。”茕呢呐着。高中的体育课，真是闲呢！那个梦……茕拿出随身带着的笔，在《浮生物语 飞天》的第一页写着：
飞天梦断，断了残念，断了命弦
浮生梦灭，灭了虚幻，灭了痴缠
风筝终是断了线，蒙了尘，不复当年明艳
往事残，空自戚戚惨惨
日下雾，风中烟……
她还记得那只记忆中的风筝如同凤凰涅槃的灿烂，她也知道从此后它只能在墙角充当一道不起眼的背景。她想起上一次回家看到的风筝的残缺的骨架……纵然只是回忆也留不住、记不清了吗？
忆初见
放假了，茕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回家……想起来蓝的生日快到了，是该送她什么礼物好呢？茕还记得蓝喜欢李清照和李煜，那么，纳兰容若呢，可好？她应该会喜欢的吧。艳阳的天，纵然西斜了还不会放过给予高温。繁忙的街道，车子呼啸而过，又带来了燥热……书店还是如此多的人，但在诗词类的那儿人一如既往的少，挑挑选选了一阵，最终选择了《纳兰性德词传》。
蓝会喜欢的吧!茕站在了蓝的家门口，这样想着。好一会儿过后，才犹豫着去按门铃。三秒过后没人开门，又按了一次……开门的不是蓝，也不是蓝的家人，或者说，蓝家里没有人，她的邻居出来了，看了看茕，说：“找蓝的吧，她不在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茕愣了愣，出于礼貌的笑着说：“我想把这本书送给蓝……既然她不在，可以请你帮我给她吗？”蓝的邻居友好的说：“没问题”又问：“你要不要进屋坐会儿？”茕笑笑，答道：“谢谢，不要了。”
转身，离开……茕觉得好无力。算算时间，她们是有一年又二十三天不见，终是见不到啊。
已经看不到太阳的影子，天际泛着美丽的蓝，人来人往之中茕想着纳兰性德的那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啊！
“快点，快点……”
“跑他们前面去，冲啊……”
小小软软的几只孩童在乡间小路上笑闹着，背着小小的书包。蓝与茕那时也是其中小小的一员。小路总是不规则的，又到了较宽的一处，茕看到在她前面的蓝，想着：超过她。便擦着蓝跑起来。年少的她们总有着过剩的精力和过强的好胜心，蓝也不甘于茕走在她之前，也跑动了。两小家伙的速度差不多，她们同时到达了尽头，来不及刹车的她们共同踏上了堰坎上——很窄的只能容一人行走的坎，撞在一起，物理上的碰撞问题在她们六岁的时候就得到了良好的诠释，蓝向里摔入了沟里。
而茕，比较悲剧的摔倒在大约距坎两米高的田中，鼻血流了下来，茕吓得哭了，蹲在原地不知所措。蓝早从沟里爬起来，回到上学路上正抬步走人的她因听到茕的哭声而停下来，转而找到路走到茕身边，把茕扶起来，看得茕的鼻血，又忙将着让同行的小鬼寻找止血的草药，自己安慰着茕，并道歉说是她错了。“茕，不要哭了，是我错了，不该和你抢。不要哭了好不好……”一段时间后，茕从惊吓中缓和过来，没有再哭的她不能自已的抽噎着，草药找到了，她把草药揉绒，充当纸堵住出血的鼻孔。看着不停道歉的蓝，茕感觉好笑的同时又倍感温暖与倾慕：这是个和她同意年纪的女孩呢，却是让人感到信服。渐渐停止抽泣的茕拉过蓝的手，“我要走前面！”利益重要啊。“嗯，好的。”蓝答。
上学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他们不可避免的迟到了，被罚站在教室外时，几个人像疯子一样还笑得出来……
“滴滴……”车子的鸣笛声把蓝拉回了现实，熙攘的人群，暗黑的天……或许是太过贪念你的温暖，所以在你突然离开后才会如此不自在。这一次，茕不想提笔。
属于我们的世界死在那段青葱岁月里
时间带走了一切痕迹
找到的回忆好像早已失去了意义
再也看不到曾经的你
笑得开心笑得张狂笑尽眼底
哭得伤心哭得狼狈哭得无力
风的离开带走了花香满地
你的离开带走了温暖如衣
月圆人缺
“喂，蓝，中秋快到了，你准备怎么过啊？”放学了，茕找到蓝问。
“还不是一个人过，不然能怎么样？打电话让爸爸妈妈回来？”蓝回到，突然声音低了下去，“别逗了。”
茕突然感到歉疚，她明知道蓝家里只有她奶奶和她的……她是不该问这个问题的。“那么，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想爸爸妈妈回来。”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是以为我哈利波特啊！”茕翻翻白眼。
“我想想啊……”蓝说。晚风习习，夕阳的余辉照在两人身上，为沉默的两人打上一道亮色。“我要你写一篇作文，名字叫做’月圆人缺’。”蓝说。
“我……尽力”茕有些发怔，也有些伤心，不为自己。
茕一个人坐在平房的屋顶上，对着明月青竹，看夜色如黛，拿出偷偷买来的酒浅尝……“真是辣啊！”茕皱眉，却甘之如饴的继续慢慢喝着。那个叫做“月圆人缺”的作文，她终是没写得出来，那时的她还未经历过离别，怎么写得出来，怎么能写得好。中秋啊……家人早已睡着，茕搬来未吃完的月饼，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吃……她以为她会很快醉倒，可是除了头有些晕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症状。感觉好像不会倒下去了，茕哭笑不得的躺下，眯了眼看着那轮明月……现在我写出来了，蓝你还要吗？这迟来的中秋礼物，只为你。
才叹月圆人缺，又伤长亭离别
花间酒从来一人独斟
丁香不懂得栀子季节醉意深深
想用一曲桂花酿，倾半壶相思情
始明白影与人的日沉月升，徒伤心
余一人倚高楼，任酒精浸衣襟
麻痹了痛觉神经，思绪愈清明
远方灯影迷离，高处明月稀星
是谁为谁熄灭谁家门前的灯
谁等回了谁要等的人
风里断笛声声，踏足太虚幻境
痴痴伸手相引，你自笑语盈盈
终于还是醉了。
忆疯狂
“姐姐，我和小智去玩去了。”莫打开茕的房间，对正在做作业的茕说。
“嗯，不要去水边。”茕随意回到。
“知道了！……”莫的语气有些躲闪，又匆匆道，“我走了，再见！”
“这小子……”茕笑骂。提笔，却不想写作业了。放下笔，茕把自己扔到床上，抬起右手手臂挡住窗外射来的光线，想着，曾几何时，她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年轻真好，”茕如是感叹。仿佛她已经回到了那个任性又懵懂的年纪。
“茕……出来玩了……”暑假期间，小小蓝照常找茕出去玩耍。
“好的，等一会儿。”茕匆匆收拾桌上的书本，回答。
……“妈妈，出去玩了！”茕喊着。
“不要玩水，早点回来！”
“知道了！”小小茕跑了出去。
“去哪儿？”与蓝会和的茕问。
“摸蚌好吗？”蓝建议。
“好！”小小茕软软糯糯的声音回答。
茂盛的竹枝映着薄薄的水帘，繁密的树叶映得满池碧绿……走在池边裸露的土地上，还能听见水落入水池的叮咚响声如果不是人工筑的坝挡住了水的流动，这里将会更为完美。茕和蓝向着水帘后走去，穿过水帘，感受着风从燥热变得温润清凉，也不卷起裤管就直接踏入水中，冰冰凉凉的水令她们感到十分舒适。“好舒服！”茕喟叹一声，便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向前走动，待得水漫过腰际，学着蓝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入水中细细搜索着蚌的存在。
“我抓到一个了。”茕听到蓝的叫喊，便急着直起身子来看，不小心中水进入鼻子，呛得茕直咳出眼泪来。“你没事吧？”蓝问，似关心似嗔怪。“没事，它在哪儿？”“这儿呢。”蓝拿出它。它小小的一团，大约半个手掌大，灰黄相间的条纹好似带着点诱人的粉嫩的感觉，蚌口紧闭着，把开口处压成薄薄的一片，却更添一种把它打开的诱惑成分……“好可爱，好漂亮！”茕惊叫着，伸出手小心的戳了戳，“我好喜欢它，把它送给我好吗？”茕期待的看着蓝。蓝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点了点头，说：“好，但是我也要你第一个摸出的那个。”茕高兴的应了。轻轻的接过那只蚌，爱怜的掬起水润湿它的壳，然后慢慢的移回岸边，在边上用手挖了个坑把它轻放进去，蹲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才又下水去。不用一会儿茕也抓到一只，按照约定把它给了蓝，蓝也安置了它……
玩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两人感觉才一会儿就早过了晌午了，看着西斜的太阳，蓝和茕终于停止了她们的“寻找”之旅。上了岸，相互看了看：头发还滴着水，脸上满是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再滴下去，衣裳尽湿，活脱脱的被水淋湿透的公鸡形象，狼狈极了。两人相互调笑，闹了会儿，又各自摸了摸自身的衣服，愁了：就这样回家肯定会被抽。她们要怎么办哪！乐极生悲了。愁眉苦脸的两人想了想回家后的惨状，不由感到一阵阵的肉疼。太阳带着夏日特有的高温照在她们身上，她们却不嫌灼热，反而觉着暖洋洋的十分舒适。“要不……”蓝说，“我们找个地儿躺着把衣服晒干了再回去吧。”“好”茕赞同道。“但是，那些蚌咋办？我们把它扔回水里吧。”茕有些不舍的提议。“嗯。”
茕不舍的走到她的水坑旁，抓起其中的蚌，不情不愿的把它们放回水中。待得看到蓝送的那只，拿起后又放下，拿起其它的继续扔。终于只剩那一只了，茕怜惜般的把它放在右手，细细看着，“真的好漂亮呢，蓝送的呢……”茕想着，还是把它放回池塘。“走了，晒太阳去。”茕说，两人离开了那儿。
太阳尽职的挥霍它的热量，衣服比预想中干得快，待分别时两人又商量了下回去后的说辞……真是个清凉的好夏。
又睡着了。看着从窗子透进来的光，茕躺在床上眯着眼想。起身，翻出笔记本，茕写着：
雷雨漫过沙滩向我袭来
我发现我躲不开这乌云与阴霾
你说你会与我一起守到云层散开
你说风雨过后会有绚烂七彩
我信你，以为你会一直存在
所以我等待
我等在山的那边看海
回首的时候你早已不在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你离开的足迹
潮水漫过沙滩抹平一切记忆
我忘了对你说你就是属于阳光的温度
我忘记了没有你的温度心脏里的泪水在蔓延
我从来都不是高尔基笔下的海燕
我搏击长空只为得到你的喝彩
我忘记了对你说我信你，以为你一直都在
所以我等你在山的那边看海
我好想对你说我一直在等待，等你归来
可是回首的时候你早已不在
我好想对你说我不介意什么千年万载
我不在意那时空的制裁
我不在乎什么该与不该
我愿意等你等到时间之外
只是你说过你会与我一起驱散这雾霭
你说你会陪我守到云层散开——《海燕》
相惜
又一个九月，九月的假期，茕忽然想去看看小学时走过的那条路。去接弟弟放学吧，回家的车上，茕这样想，为自己找这样的一个理由，便定了下来。九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季节，特别是对故地重游的人儿来说。实际上待茕到达她弟弟学校时已经很晚了，依稀可见的三三两两的人，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徒添了几分凄清。突然觉得整个学校如此空旷，茕没有立刻离开，可以看看曾经的小学吧。
带着回忆，茕抚过小时候很喜欢的花坛，再穿过篮球场，目光扫过曾经的教室前，那儿有着一排万年青，在那排万年青的尽头，一桩光秃秃的树桩显得特别刺眼……茕走过去，学着曾经的样子坐上树桩旁的光滑的青石板上，习惯性的抬头，只看到一片蓝天，茕嘲到：不是都说物是人非吗，怎的这却是人非物亦然？那个四年级的小小的她们，终是不存在了。
四年级，小小的茕强烈的拒绝了老师安排在前排的座位而跑到倒数第二排准备和蓝、黎坐在一起，不想老师又把黎调到前排去了……茕是更想和黎在一块的，那时那个懊恼啊，可是小小的自尊作祟，她仍在后排和蓝一起，和蓝成为同桌。正是靠窗的位置，蓝和茕都喜欢上了把窗开得大大的，向外看蓝蓝的天，上课时空空的篮球场，还有从篮球场上划过的鸟儿……还可看见小小的学校边缘小小的花坛里争奇斗艳的花朵。最喜教室前的那棵高大的洋槐。
即使在深秋里，叶子干黄，脱落，那叶子落下的姿态也是别有韵致。况且，还有那些没有离去的雀儿在枝头上上蹿下跳，好不活跃。又有雀儿飞来，加入这个跳跃的游戏，他们追逐、嬉闹、鸣叫……又笑闹着离开，一会儿又有新的雀儿来了——或许就是刚才飞走的那些，可是谁知道呢！茕有时会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只雀，可是她被关在教室里，也不会飞。而蓝有时也会陷入沉思。人儿们还无法克制对老师的恐惧，蓝和茕便约定留一个人盯着老师，另一人玩，一段时间后交换。在冬天里蓝和茕会带一些零食到教室，在上课时吃的香甜，配合着窗外雀儿的嬉闹，无比惬意和满足。
春天则是另一番模样。待春天开学不久后那些洋槐便长出了新叶，嫩绿的叶重重叠叠在一起，纠结出特属于春天的活跃气息。那些雀愈显活跃，一只雀飞过来落入树叶中不见了身影，然后又一只落入其间消失无踪……看不见那些鸟儿，鸟鸣声却更显清越，仔细一点还可看见叶子的晃动，有雀儿从叶子间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来，左右观望了一会儿，“扑”的一声飞走了，到教室的屋顶上蹦跶了几下又落回叶子中间；也有雀儿突然从叶子堆里窜出来，向某个方向飞一段距离后又猛地回头窜了进去，……叶子长齐后不久洋槐花就出现了。
此时，洋槐树下是一直不变的万年青的青绿，映着洋槐的绿色，层次分明，槐树间还点缀了串串白花，空气中仿佛尽是洋槐花特有的清香。下课后的茕和蓝总喜欢霸占着那棵洋槐树下的青石板，那些同学玩踢石子的游戏的身影仿佛还历历在目，触手可及，那些纯真的小脸也还那么清晰，她似乎还可以数出老师用来打手心的竹棍有多少竹节，她还可以画出班主任那刻意板成扑克牌的严肃的脸……可是怎么就这样了呢？幸福快乐的曾经，萧条的现在，曾经难道只是现在的铺垫？茕记得她看过一句话：“就算是forget,也曾经get。”可是，既然已经get，又为何要forget？是上帝喜欢看悲剧，还是她们不曾珍惜，不曾记忆？茕还记得就是在那棵树下和蓝一起许诺永远的，她以为真的是永远的，却原来，永远并不远，再见不分界限。
茕收拾起回忆，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碾碎，丢弃……
一个人离开，再见已不再见
你和谁渐行渐远？
我站在秋天，听你诉说着六月的栀子的药用，
却是治不愈思念
我用一抹白，换半盏茉莉盛开，
水汽氤氲中模糊了相片
回忆深陷，等不回梦见，你不在身边
执一纸素笺，录下经年
别了
高考结束，该是轻松的时间了，茕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和蓝的那些难忘的点点滴滴，细细算来，却总是高一时念的最多。果然思念这种东西，念着念着就淡了。看看自己的笔记，茕想笑，却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她，可好？
茕知道蓝在哪儿，也知道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见到她。可是见了之后呢？她该说什么，做什么？想了想，她似乎是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蓝辍学后就在照顾她的妹妹，也知道三年内她们的生活没有交集……茕自问做不到见面的时候还能抱着蓝狠狠的哭一场，也做不到当做以前平时见面一样理所当然……想着蓝，想哭，却无泪，想笑，却无力……却是怎么样都不好了，怎么样都不对了。该如何，又不能如何，茕心里无底。
也罢，去看看她吧。茕想。
再见是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中的，见面初时茕不知所措；意料之外的，后来的一切发展得太过自然，也太过平静。再见时，蓝惊讶于茕的出现，可是马上的她便恢复平静，蓝说：“Hi。”茕笑笑，回答：“Hi。”然后是一段没有语音的安静，那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茕眼中只有蓝却也没有蓝。后来是蓝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气氛，蓝说：“高考完了，考得怎么样.”茕回：“就那样吧。你呢？最近还好？”“我高一就辍学了。”
蓝说，却马上又带了丝愉悦的说到，“后来我在这儿开了这个小店，照顾我妹妹。现在她也快初中毕业了，我想卖了它，反正无用了……然后我出去找份工作。”“为何？”“这儿太无聊了，趁着年轻，我还想着疯一把。”……“走吧，到我的店里坐一会儿。”茕没有拒绝。一会儿过去，蓝的妹妹来到了，长得和蓝真像，茕想着：像初中时候的蓝。该是说什么呢？不愧是姐妹吗？竟然连气质都如此相近了。不过，仔细打量蓝，茕说：“蓝，你又胖了。”蓝眯了眯眼，“倒是看不出来，三年不见，你本性却是仍然那么让人讨厌。”“你也不见好在哪儿。”
离开时，茕想着，这样也许很好，在以后的生活里，蓝可能不在了，可是，那一段回忆，也够了。这样的见面方式也许也不错……其实茕还想问很多，茕想问蓝，问问她是否还怨着她妈妈，想问蓝是不是后悔着辍学……现在看来，一切都好，这样够了。她们有着她们的十年，那十年，很快乐。
曾经一度的遗憾，在与蓝再见的时候没有说“再见”，现在，茕依旧没有说。那一段过去，那个人生的十分之一，不是那两个字能承担的。
你走过后，始明白唯一是一种奢侈
曾经的坚定不移
不过是离别的奠基
你走过后，始明白书是一种托寄
里面有的认知，是文字间的惺惺相惜
相遇是一种缘分，相知是一种情
过程是一种亏欠，说不清谁欠了谁
不过是相遇相知而已，谈什么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