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小酌客自来 酒友原是樟树仙 重信守诺一截枝条保平安

文/吴宏庆

李子善在梁州做文房生意，因时运不佳，一直未能大富贵。但他是个豁达之人，赚与不赚，每晚都会烫点小酒犒劳自己。酒是自己酿的，开坛异香四溢，很多人慕名登门购买，他却是要喝可以留下，要买一两没有。

文房铺子是前店后宅。这天夜里，李子善正在院子里喝酒，外面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见是个中年书生，他以为对方是来买文房四宝的，但对方却说：“掌柜的，我路过此地，闻到酒香扑鼻，不知能否叨扰几杯？”李子善正觉得一人喝酒太闷，便邀请他入内坐下。

这书生叫章成，性格豪爽，拿起酒杯来就喝。他酒量奇大，李子善跟不上，只得小抿陪同。等到一坛酒去掉后，章成这才打着酒嗝说：“先生好酒，今日微醺，明日再接着来。”说着，竟也不说感谢，拱拱手摇摇晃晃地走了。

到第二天夜里，章成又来了，如昨日一样，微醺之后拱手告别。第三日同样如此。李子善心中虽觉奇怪，但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样一连过了半个月，这天夜里章成喝了酒，说：“多日打扰，我本该有所回报，但身无长物，实在惭愧。”李子善不以为然，说：“我一人喝酒也是闷，你肯陪我，我是求之不得呢。”

章成哈哈一笑，说：“既然这样，那我再恳请李兄一件事。”他让李子善明日午时去城郊北村一趟，至于为什么，到了自会知道。李子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中行，李子善应约去了北村。见很多村民围在村口一棵大樟树下，有个手持桃木剑的道士正绕着大树在作法。他一问，原来这大樟树是北村的风水树，有三四百年了，但近日不知为何，树下竟冒出阵阵酒香来，村民们不知是凶是吉，于是请来道士作法。

那道士作法结束，告诉村民们这树已成妖，为了村中安宁，需要将它砍了。村民们听了道士的话，回家拿来斧子。

这时，李子善突然闻到了一股酒香，细一思量，却正是自家酿的美酒，他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章成竟是这株大樟树啊！他忙拦住众人，说：“这老树砍了，只怕有碍村中风水啊。”

道士不服，与他激辩。李子善本不懂风水，但他做惯了买卖，熟知人的心理，说：“酒是五谷之魂，这大樟树散发出酒香，正是印证村中五谷丰登，你们将它砍了岂不是自毁命脉？”

这话一说，村人们也不顾道士的话了，纷纷跪下向大樟树乞罪，砍树之说再不敢提起。

夜里，章成来了，他向李子善道了谢，又说：“我因为贪酒竟差点被砍，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今日之后便不再来了。只是你如此帮我，我却没有任何答谢，实在惭愧。”

李子善摇头说：“你庇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这已经很好了，我怎么还敢要回报。”

章成大笑，拱手告别。他走之后，李子善在桌上看到了一截樟树枝，知道这是他留下做个念想的，于是将它插于房前。

这树枝散着淡淡幽香，竟不会枯萎，甚至前端的两片小叶也一直鲜嫩得像是刚摘来一样。也不知是它的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此后李子善百邪不侵，从无病痛，一直活到了九十岁才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