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时都来不及好好告别 再读朱自清《背影》
这几日，闲来无事，便随便翻读了一些文章。无意间又看到了那篇《背影》。初次读它，还是个无知少年。而今再读，心中却泛起了酸楚。所谓“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父亲。他不善言谈，他不轻易表达爱，他也有脾气火爆的时候。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为了我。
一：父亲的奋斗
父亲，是个很独立的人。这可能和他从小就失去爷爷奶奶有关。他是我们村最早一批外出务工的人，从此便开始了他一生的漂泊。在我还小的时候，每年过年回家，都会有各种巧克力，咖啡，糖果。那是他回家的礼物，虽然他从来不说。他去过食品厂当工人，去过矿山，去过南京，北京闯荡。后来，我上了小学，便带着我和姐姐，母亲一起闯荡。
我们去过茫茫戈壁的新疆，在天寒地冻的戈壁里种棉花。那种苦，言语不及，记忆犹新。那种甜，也是沥沥在目。我看到了父母的辛苦。也看到了祖国的河山。
接着，我们换到了新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有相对优越的上学环境，父亲和母亲也各自进了不同的工厂。我记得每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每一个酷暑难耐的夏天。他都是骑着他的自行车顶风冒雪，挥汗如雨的骑几十公里上下班。那时，我也看到了他的辛苦。我期盼每一次上下班的路程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家。那种期盼，揪心，犹在眼前。
2003年，我们回到了我现在生活的城市郑州。父亲和母亲，当了一名环卫工。正值初中的我，觉得很丢脸。但是，看到他早出晚归，风霜雨雪依然在马路上打扫卫生。我不能在回避，不能在嫌弃他们。于是，我也试着走上了街头。掏出垃圾桶里一个又一个瓶子，收走路边商铺的纸箱子。甚至还穿起那扎眼的黄色马甲顶他们的班。日子很苦，但是好在一家人在一起。我体会了生活的不易。
再后来，我一个人留在这座城里读完了初中，他们远去无锡打工。直到高二，他们又回到了我身边。期间，父亲曾一个人来看我。当看着他背着大包进站时的背影，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时起，我仿佛一下子读懂了《背影》。离开车站，我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是一段歌词。“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 一生永远陪伴你。”直到高二，他们回来时，父亲的手机里仍然保存这条信息。
二，父亲的爱
回顾这么多年，和父亲的相处。一家人也一起经历过吃不上菜，交不起房租的生活。但是父亲从来没忘记给予我们的关爱。
记得人生第一次旅游，那时我还在新疆上小学。周末休息，父亲也休息了。完全没有准备，父亲说带我出去玩儿，那时，不知道多高兴。于是我们一人一辆自行车，带着父亲特意买的面包和水果以及父亲那个军绿色的水壶。朝着他上班的方向骑行。也是那时，我知道了父亲上班有多远。路上有多危险。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时候，再赶上夜班。所以后来我一直担心。我们不知道骑了多远，来到一个桥下。有水，有芦苇。我们两个人就只是坐在那里，吃着水果和面包。然后就回家了。这次旅游，难忘的不是什么美丽的风景，而是路人一句话。一辆载着好几个人的拖拉机从后面来，老远我们就听见他们说“这两个骑车的肯定是爷俩”后来父亲还问过我听见没。我看见他眼里的喜悦，也听见自己心里的笑声。
后来从新疆回到郑州，东忙西跑给我找学校。终于找到了一个私立学校，但是由于新疆和郑州教材编排不同问题，原本已经初二的我必须从初一重新开始，而且是个寄宿制学校。这对于从来没有住过校的我，是个挑战。记得送我到学校那天，带我去买衣服。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耐克，阿迪。心中的名牌是双星，一套198。要知道那时他们扫马路一个月工资才七八百。这衣服，我穿起来有些沉重。
再后来，读了高中，那时打着学英语的幌子。要了一个好记星，1498。他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但是，他没有犹豫的就买了。
三：来不及的告别
2010年，我离开郑州。到外地上大学。大二出去打暑假工，得知父亲脑梗住院。母亲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才不得已告诉我。于是我赶回来照顾他。经过治疗，病情稳定。维持了4年多，2017年，第二次脑梗发作。当时，我买外地上班，大姐刚好来郑州，当时深夜打了120。这次，我推了工作赶回郑州。大概医院住了10天，死活不住了。我和大姐因为这个问题，和他也争吵了很多次。最终同意在住两天。距离医生要求的15天，提前了3天。再后来父亲便开始重新找工作，但是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经常说眼睛有点看不清，后来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多次要求下。跟我一起到医院检查。就在做CT的过程中，只听见父亲叫了一声。我心里咯噔一下。冲进去，看到父亲的脸已经歪斜了。于是医生通知其他医生，紧急手术。从此，我开始了医院生活，懂得了ICU门口的眼泪，体会了手术室外的祈祷，知道了器官捐赠，也套光了信用卡。
经过40多天的治疗，父亲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却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责骂我。也忘记了很多事。一会儿问我，上班没，一会儿问我放学没。从生病到现在，他忘记过母亲，有时也记不起大姐。唯独，始终认得我。
原本以为一场正常的身体检查，住院治疗。却成为他病痛折磨的开始，成为我和那个平凡的父亲的告别。只是这是一场还没来得及，还没有准备好的告别。还没有好好的感谢他这么多年的关爱，还没有陪他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还没有带他去看看这世界的变化。
从此，庇佑我的大树倒下了。而我，一夜之间，成了这个家的大树。那一夜，在母亲面前哭过之后，我知道从此开始我要拼尽全力保护他们。
这就是我的父亲，这就是我们的告别，一场还没有来得及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