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幸福的感觉是哪一刻
我的青春年少时光是在东北边陲一个叫琵河林场的小村落里面度过的,那是我记忆中度过的最美好的春节,无比回忆和想念………!
在上个世纪70年代,物资匮乏,每顿饭能吃上白面似乎是一种奢望,每家的白面都是定量供给,并且需配发粮票使用,每月2斤的白面面粉粮票母亲都会攒起来,就等着在春节的日子享用。
每年一进入腊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春节的物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也许,春节才是那个年代能够敞开肚皮,大吃一顿的时机,那时的小孩子,盼望着春节真是不亚于像盼望着久别的亲人一样,那种感觉里有希冀、有幸福、有浓浓的亲情,至今想起来都是那么的和乐安美,让我心情悸动!
一进入腊月,母亲就会邀请我们屯子的杀猪把式选定一个日子,将饲养一整年的肥猪出栏宰杀,每到这时,家里的院落里就挤满了左邻右舍,品评着被宰猪的肥瘦,屠夫的刀工。我胆子小,每当这时,我都会远远地躲着,直到宰杀结束。
印象中最深的就是每到杀猪时,院落的白白积雪上会放着一个盛猪血的大盆,另一个盆中会放着盛放猪下水的大盆,趁着猪血还在冒着热气,打下手的人就把猪肠迅速翻过来,清理出粪便,并清洗干净,将尚在流动的猪血迅速倒入肠中,然后用线绳将两端绑住,挂在院子里面晾衣绳上,这是东北边陲人特有的做法,叫“血肠”。
每到杀猪的当天,不亚于春节,这一天,母亲会将这些肉分门别类,哪些肉做肉馅,哪些肉做炖肉,猪头肉怎么炖、猪排骨怎么吃,她都计划着,做好的血肠切段会与东北腌制的酸菜丝一起,放入烧材火的大锅中,再放入最肥的五花肉,绿豆粉条子,小火慢炖,酸菜因为拥有了猪肉的油腻而变得酸糯爽滑,而油腻的猪肉也因为酸菜的清爽而变得香而不腻,血肠更是融合了酸菜和猪油的浓香,变得嫩滑而有滋有味。这就是东北特有的杀猪菜。每到煮熟杀猪菜的大锅盖掀起那一刻,我们就会端着碗,迫不及待地围拢在锅旁,母亲都会笑着说:“都有份,别着急!”而这时候的大哥总会被母亲抓去充当“送信员”的角色,直到将母亲给邻居家送的每一碗杀猪菜送完,他方可享用。每当吃到“杀猪炖菜”我就知道,我们盼望的新年马上就要到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面的每个人似乎都谋划着自己的新年程序。
母亲张罗着一大家子的吃喝,猪肉已经囤到仓房、将积攒一年的粮票小心翼翼的从箱底取出,骑上自行车到林场最北边的粮店里驮回满满一袋子的白面,这在平时,是不可能这么奢侈的!
母亲会将白面醒发,做馒头,蒸花馍,炸麻花,腊月的每一天,都见母亲在准备着一家老小在春节的吃食;
而父亲,就会在这时,利用会写毛笔字的特长,给每家每户写春联,裁门钱,送祝福。扎糊花灯,做腊梅,腊梅的做法也颇有新意,父亲会将门前山上的小树枝捡回家,选一些造型独特的,将蜡烛油烧化,趁热用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沾上蜡油,在树枝上轻轻一抓,待定住型状后,一个红色的腊梅就完工了,将它插入瓶摆在桌上,别有一番过年的韵味,我想,我的艺术细胞更多的是来源于父亲吧!
我们孩子们在春节前既有分工,也有合作,我和姐姐负责到商店采买年画,有抱着大鱼的吉祥娃娃,也有在当时特有年代戏曲年画,张张都爱不释手,这时我们恨不能哪样都买一张回去。女孩爱美,每到新年,母亲都会给我们姐妹做新衣裳,现在再看,那时候的花衣裳似乎很土,但是那时没有一件新衣服就像是没有过年一样,绑在辫子上的小纱巾也必不可少,嫩粉色和大红色每次都是各买一对。过年哪能少了糖呢?那时候的糖大部分都是“硬糖块”,好一点的就是橘子瓣糖,北京大虾酥是我的最爱。每当我们将糖块买回去,母亲就会锁起来春节拿出来再吃,否则,我们姊妹四个就会因为谁偷吃了糖而吵起来。想想那时候,好有童趣。
父亲常常安排哥哥们去采买爆竹,“钻天猴、二踢脚、大呲花…”,每次看见他们回来,都是两只手提的满满的,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爆竹,我们每个人都在数着天数盼望着新年的到来。
北方冬天特有的水果在春节期间必不可少,冻梨、冻柿子、冻苹果…。也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能肆意的吃一回。
腊月二十九,母亲已经春节的饭食基本准备停当,饺子馅、红烧排骨、炸蘑菇、粉丝白菜、炖猪蹄、猪肉馅豆皮、猪皮冻…,而父亲也早早将对联和福字贴上墙,红红的灯笼也已经挂上了树梢,我和姐姐将自己的新衣服和纱巾整齐的叠在炕头,就等三十早晨穿在身上了。糖块掺在瓜子盘也摆在了桌上,哥哥们也已将鞭炮准备停当。无比激动
地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虽然,今天的我们物质极大地丰富起来,但是那种幸福的感觉再也找不到,在不知不觉中的遗失无影无踪。甚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