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评论」鲜明的民族气派和个性风格——何鄂的雕塑创作《黄河母亲》

□ 邵大箴

在近百年的中国现代雕塑史上，当代女雕塑家何鄂创作的矗立于甘肃省兰州市黄河南岸的《黄河母亲》，无疑是一件具有崇高美学思想和艺术品格的杰出作品，自1986年建立以来，立即引起世人的关注和喜爱，人们不仅把它视为古代丝绸之路重镇和新兴城市兰州标志性的艺术形象，更把它看作中华民族母亲河和华夏传统文化的象征。

用大型城市雕塑形式表现“黄河母亲”这个主题，可以有许多不同的构思和艺术处理手法，当何鄂接受这件雕塑创作任务时，也有许多设想，酝酿了不少方案和小稿，但经过反复斟酌、推敲之后，终于确定了以一位庄重、美丽的母亲哺育幼儿的形象为主体来完成这件作品。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抉择，不只是因为她自己是女性，对母爱的主题特别亲切，更因为她是受黄河水哺育成长，又对黄河文化有深刻的认识和理解。黄河源远流长、生生不息，是中华民族繁衍和生存的摇篮，是永远激励一代代人奋进的精神力量。用母亲的形象代表黄河，用生动的哺乳细节来表现其博大的胸怀，既赋予作品以富有人性的亲切，更体现了黄河孕育的文明代代相传的理念，其构思别具匠心和文化内涵意味深长。

何鄂以自己雄厚的造型功力和丰富的艺术修养，巧妙地解决了这件雕塑写实性与象征性、纪念碑性与装饰性结合的难题。她始终从作品的整体结构和象征性的艺术形象出发进行构思和塑造，而不拘泥于细节的真实。她以母亲的人体与水的符号融合在一起为塑造重点，倚卧于河床之中的母亲形体，由两个大波浪组成，发纹、衣纹均表现为似水的图样，全身下端与水融为一体。在人物形象刻画上，何鄂舍弃人物的个体特征，着力于公共性形象的塑造，在突出人物形体概括、雄浑和厚实的基础上，用写意、象征的语言表现东方女性的含蓄、端庄、朴实、善良和秀丽。在母亲怀抱中游泳的幼儿这一细节更显母亲的慈爱和胸怀的宽广。使作品歌颂母亲河孕育中华文明和不断将其向前推进的主题更为鲜明。

受过学院系统教育的何鄂之所以能创造出如此有传统文化底蕴和富有时代精神的作品，主要在于她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高度自觉和自信，对中华文化传承和发扬问题的高度关注与敏感。由于在敦煌莫高窟学习、临摹、研究十二年之久，她不仅谙熟传统艺术的理念与技巧，更对艺术规律和原理有深刻领悟：艺术贵在创新，不能重复古人和他人的成就。她在《黄河母亲》中所孜孜以求的，正是要创造一件在思想内容和形式风格上独一无二、在品格趣味上雅俗共赏的作品。她成功了，这件富有鲜明民族气派和个性风格，备受海内外艺术界和广大观众赞扬的《黄河母亲》，将作为中国现代雕塑的优秀代表作之一，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