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武进‖“母亲”是最美的名词（清明思亲征文2）

母亲的葬礼

清明节到了。老家的弟弟发来照片：路边的小麦地旁，是长满野草的土坡，那里杂树浓绿，层层叠叠，绿得沉，绿得酣。我知道，那是母亲生前喜欢的地方。母亲的坟墓，孤独地躺在这片葱绿中，已近一年了。

那天，土坡上绿得葱郁，我们把母亲的骨灰送到这里安葬。在草丛里，我把骨灰盒放在草纸铺成的垫子上。旁边是刚挖好的坟坑，四周覆盖着一层打有方孔铜钱印的冥钱。身穿道袍的道士拿出罗盘定位后，摇响铜铃，念念有词。

母亲倔强而微弱，一生受尽磨难。她身为长姐，从小照顾着下面的七个弟弟妹妹。十七岁时，母亲面如满月，眉目流光，心灵手巧，是那个年代难得的美好。父亲自小无母，家中兄弟姐妹六人，家境一贫如洗。俊俏的她没有嫌弃，嫁给了父亲，生下了我们兄妹三人。她全部的力量都用来为别人活着。如今，大家的生活变好了，她可以好好歇歇、好好享福时，她的全部力量却用完了。

她躺在这里，无奈地接受着这样的悼念仪式。亲人们在放骨灰盒的草丛下方跪好，排成数排，后辈们拿好手中的孝子棒，白色的孝服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道士开始作法，道袍被风鼓起来，充满诡秘；铃铛响起来，丧歌唱起来，拂尘在空中挥舞，贯通着人世和冥间的世界。

丧歌溢满土坡，如刺刀刺进心里，堵住了我的呼吸。母亲一生敬畏一切，有颗舍得爱人的心。她不识字，未见过大的世面，却用自己的纯朴与能干赢得了的好口碑，那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就是最好的证明。都说“人死如灯灭”，可母亲死后，她的灯却慢慢亮起：她人生最后的盛大场面，是她无意间为自己赢得的。

念完悼词，母亲的骨灰盒放进坟坑，乡亲们开始填土。我们都哭了起来……冥钱点燃，一张张，一扎扎，冥钱上的火苗腾腾地窜起来，带着和亲人最后的告别盘旋而上。母亲微叹的声音似乎从燃烧的火焰底部传来：她走了，去了天堂了。

母亲的葬礼接近尾声。从那时起，对我来说母亲就成了一个名词，一个符号，永远刻在我的心里：人生世间短暂如寄，让我们深藏亲情至爱，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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