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排雷失去双眼和双手 他说经常出现幻觉 以为手还在

2018 年 10 月 11 日，南部战区陆军云南扫雷大队的战士杜富国和战友在云南省麻栗坡县猛硐乡坝子村进行扫雷作业。危急时刻，他挡开战友，自己却被一颗加重手榴弹炸伤致残，失去了双眼与双手。事发一个多月后，面对面记者见到了杜富国。

记者：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还有其他的不舒服吗？杜富国：手会有幻觉疼，随时感觉自己的手还在。偶尔会有一个手指头，还会痛，就是那种幻觉。

记者：这种痛很钻心？

杜富国：这种痛就是一种折磨，因为一不注意就会出现这种幻觉。

危急时刻，他对战友说：“你退后，让我来！”

杜富国和战友进行扫雷作业的坝子村位于老山主峰西侧，是当年战争双方反复争夺的阵地，留下了大量地雷和未爆炸的炮弹等爆炸物。

10 月 11 日，杜富国和战友艾岩两人一组，在雷区进行人工搜排，发现了一枚裸露部分弹体的 67 式加重手榴弹。在接到分队长“查明有无诡计设置”的指令后，杜富国以命令的口气对艾岩说：“你退后，让我来！”。

△加重手榴弹 / 军报记者

杜富国：请示分队长之后，我就让艾岩退下来，让我来。

记者：为什么呢，有一个人帮着不更好吗？

杜富国：排雷作业的时候，两个人一组，我是组长，如果有危险，与其伤两个还不如伤我一个。

爆炸瞬间他挡住战友 两个手掌当场就没了

艾岩后退之后，杜富国用探针对爆炸物进行检查，并剥开伪装层，以便最终安全取出这颗加重弹。突然，一声轰响，现场发生了爆炸。

爆炸的瞬间，杜富国倒向了艾岩这一侧。当时，艾岩刚刚往后走了两三米远。杜富国：我就想到艾岩，就仅仅只有一两秒钟我是清醒的，我就下意识往艾岩那边倒了一下，后面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艾岩：他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云南扫雷大队扫雷四队副队长张波当时与爆炸地点相距三十多米，听到爆炸声后，张波迅速向爆炸地点冲了过来，同时向作业队员发出停止作业指令，呼叫附近待命的医生。

记者：你当时第一眼看到杜富国的状态是什么？张波：斜躺在我们搜排的雷场那个小坡上，两个手掌没有了，满脸血肉模糊，身体轻轻有些颤抖，说话很轻。

事后，人们在距离爆炸点六米多的地方，发现了杜富国的防护服碎片，瞬间爆裂的弹片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把杜富国的防护服炸成了棉絮状。

△防护服碎片 / 军报记者

知道真实伤情 他反过来安慰父母和医生

杜富国先是被送往猛硐乡卫生院和麻栗坡县医院，随后又被迅速转往解放军第 59 医院。经过专家会诊，由于杜富国两只眼睛的玻璃体已经破碎，没有恢复的可能，必须马上摘除。

一个多月来，杜富国躺在云南开远的病床上，坚强面对失去双手的现实。家人、部队、医院因为担心影响其康复进程，迟迟不敢告知他双眼球已被摘除的实情。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 11 月 17 日，这一天，趁着有人来探望，医院和部队决定把真实伤情告诉杜富国，并且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准备了几套心理疏导方案。杜富国比大家想象的坚强，不仅心理疏导方案没有用上，他还反过来安慰父母和心理医生。

记者：我听你父母说你还安慰他们？

杜富国：我看他们太伤心了，其实谁都伤心。因为痛在我身上，伤在他们心里。只有我好起来了，他们才会好起来。

△得知杜富国受伤的消息，当地群众自发赶到医院探望。/ 军报记者

杜富国：当时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的兄弟艾岩，不知道他怎么样。后来我身边的战友告诉我艾岩没事，我心才落下来。

记者：你那时候都伤那么重了，你还操心别人？

杜富国：他是我兄弟，也是我战友。

用生命排雷，“死亡地带”终成“和平之地”

11 月 16 日下午，就在杜富国负伤的坝子雷场，南部战区陆军云南扫雷大队官兵用手拉手徒步检验的方式，把最后一块已扫雷场移交给当地百姓。“死亡地带”终于变成了一块和平之地。这片雷场的移交，标志着中越边境云南段第三次大面积扫雷作战行动结束。三年扫雷，通过人工搜排的方式，彻底扫除 57.6 平方公里，24.1 平方公里被永久封围。

△ 2018 年 11 月 16 日，中越边境云南段已扫雷场移交仪式上，南部战区陆军云南扫雷大队官兵

11 月 18 日，南部战区陆军党委授予杜富国一等功。而结束了云南段第三次大面积扫雷作战行动后，杜富国的的战友张波和艾岩他们还将前往中越边境广西段继续扫雷 ……

记者：对你而言，以后可能不能再参加扫雷任务了，但你的战友会替你继续。

杜富国：我的战友报名参加扫雷的有很多，我没完成的他们会帮我完成，我在后面为他们加油。

记者：如果当时没有出这个事故，做完这个扫雷任务你会去做什么？

杜富国：我肯定还会继续去扫雷。我坚持了三年，我想后面坚持下去肯定会更好。

记者：希望在未来，我们能看到更好的你。

杜富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