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活 我从大凉山赶火车到新疆打工 只为了摘两个月棉花挣钱
我叫莫天刚,是一名20岁的凉山青年,每年的秋收季节,大批的彝族人都会奔赴新疆摘棉花,为家里挣取除了种地以外的最大一笔收入。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和老婆以及同村的4个老乡即将前往新疆。
我的家在四川省凉山州,这里是中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也是中国最穷的地区之一。九月是收获烟草的季节,我忙着收拾经过晾晒烘烤的烟草,想在出远门前给父母减轻一点负担。晒烟草也是一个体力活,从收割到挑选再到晾晒、烘烤,晒黄的烟草才能卖钱,否则就白种了。烟草是当地唯一的经济作物,我家种有十亩烟草,每年能挣三四万块钱。出发前,爷爷来看我,叮嘱我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要跟别人起冲突。
这是我第二次去新疆摘棉花,去年摘了两个月,我觉得太辛苦了,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活了。可是今年家里急需用钱,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带上老婆罗顺会再次前往新疆。出发前,我妈让老婆炒了一大盘腊肉,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我妈还让我把家里的腊肉都打包带过去,四川人适应不了新疆的饮食,带点辣子和腊肉下饭,老婆会特意留下一些给两位老人。
我爸莫朝金年轻时就患上了糜烂性胃炎,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每年大半的时间都需要住院。去年我爸的病有所好转,现在可以在家里调养。去年也是我家最殷实的时候,家中有16万元的余钱。
老婆在收拾行李。她和我去年结婚,当时我家经济困难,婚礼办得简单,就请亲戚吃了顿饭。老婆说本来要拍婚纱照的,可是母亲患上了多囊肾和多囊肝,一共有十四个囊肿,去医院切除一个囊肿就需要两万多。给父母治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向别人借了六万块钱。
出门前,老婆拉上我去剪了个头,她说出门剪头意味着从头开始,也是因为要去的地方太偏僻,没有理发店,头发剪短点好干活。老婆很腼腆,话不多,但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洗衣做饭,种地晒烟草,打扫卫生收拾行李,老婆这几天几乎没有停下来。
当地流传着“七不出门,八不归家”的说法。今天初六,按照当地习俗,我和老婆不得不当晚就带上行李离开家,我们晚上借宿在亲戚家中,二嫂过来和我们开玩笑。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我们要去200多公里外的攀枝花坐火车。攀枝花火车站离村子有两百多公里,期间大部分还是山路,路途辛苦,我俩很快就睡着了。
到达火车站后,我们找了个廉价的旅社休息,一个人二十元,等待十一点半的火车。
九月份的攀枝花火车站人流量堪比春运,大部分都是前往新疆的拾花工,如果不提前订票肯定是买不到坐票的。我俩运气不错,都抢到了坐票。每年的九月份,K1502列车都会满载着务工人员,完成着从西南到西北的人口大迁徙。拾花工带的物品很多,我把自己的行李都塞在行李架上。
从攀枝花到吐鲁番一共需要57个小时,两天三夜,四千多公里。比起摘棉花,我更害怕坐火车,两百多人挤在一个车厢里,四周弥漫了泡面味,脚臭味,厕所味等各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到了夜晚,座位下面都横七竖八躺着睡着的旅客。我把座位让给妻子睡觉,自己钻到了座位下面躺着。半夜,同行的尹婷靠着罗顺会睡着了,老乡结伴出来打工能有个照应。
一路上窗外的风景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四川的山地丘陵到陕西甘肃的黄土荒漠,再到新疆的草地雪山,我们离家越来越远。
火车终于到达了吐鲁番车站,早上9点,采棉大军走出车站,站外就有老板在喊着招工了。大部分的拾花工都会在吐鲁番中转,一部分人前往库尔勒塔河,一部分前往阿克苏地区和喀什地区。
我们要去的棉田在库尔勒,还需要倒火车,决定先找个小旅社休息。新疆地区安检严格,火车站周边的小旅社都要求实名登记,随身携带的行李要过安检,一群彝族拾花工正排队等着登记住宿。
十元一位,我们一行六人就这样挤在一间屋子里等待转火车。旅途劳累,下午三点多我才醒。我们找了家四川饭馆吃饭,再买些生活用品,然后乘坐五点多的火车前往库尔勒。
吐鲁番火车站前,一群拾花工聚在一起。除了四川,河南安徽河北甘肃也有很多拾花工每年九月份赶赴新疆。
这次,我们没有买到坐票,一行人不得不在车厢的过道里站着。入夜后,老婆若有所思地望着火车顶棚。
火车到达库尔勒已是凌晨,拾花工们拎着大包小包排队过安检,武警防爆车辆的灯光打在我们的脸上。明天我们就要去摘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