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回归人性的本色 才能真正找回真实的自我
生与死,是人类交响乐中最为异彩纷呈的篇章。人人都希望长寿,人人都幻想永恒,可是,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宇宙,没有永恒的生命。蓝天永恒,可我们不过是飘荡的云彩,土地永恒,我们却不过是春布秋收的庄稼。人从出生之日起,就开始了演绎死亡的过程。我们用生命的代价,撄取上帝拥有的水分 、营养和情感,自己却一分钟一分钟地走向死亡。生活的代价就是生命的等价交换。不要希望永保容颜的光艳。树长要枯皮,花开要落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虽然人有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发的传说,可人的衰老终究是一个时序的进程。有人说“老”字一半在土下,一半在土上,上面那一半也是在匕首上挣扎着。确乎,生命只是一个过程,不会不老,以至失去青春的光华,也不能不老,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要害怕死亡。彭祖活800岁,终是传言。诗僧寒山有诗云:“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水结即为冰,冰消返为水。已死必应生,生生还复死。冰水不相仿,生死还双美。”生命是自然的,理应顺其自然,把握生命的每一分一秒好好过,才是延长寿命的终南之道。不要贪求财富,财富不属于人间,财富归之于天宫,即使你争分抢秒地积攒,即使你锱铢必较地谋求,到头好一片雪茫茫大地真干净,即使你自信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 ,以星辰为珠玑,也只能是一种自我的豁然和自慰,只有用生命才能创造比生命更长久的东西。不要拘泥于宽窄。《菜根谭后集》说:“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 “延促由于一念,宽窄系于寸心。”心理上的所求无止,宽就变成窄了,心底无私,窄也变宽了。贪欲是人的枷锁,无餍是心智的樊笼,量力而行,才是哲人之道 。
古人说,天地、日月、四时无私,“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焉”。星球没有私利,所以乾坤朗朗,星际没有强权,众物才得心心相印。现代科学正在突飞猛进,人的活动正在伸肢展臂,可是人的内心的领域却在缩小。我们有太多的需求,也有太多的烦恼,我们有时看似阔绰,却实际上闭塞得无以复加——浑浑噩噩地生活,迷迷惘惘地在恐惧中死亡,留在大地的只是一个无法解读的省略号。宇宙的奥秘,在于整体的复杂,个体的简单。我们就是地球这小小星球上的一枚石砾,一株闲草吧,平平凡凡地萌芽,平平凡凡地抽叶,平平凡凡地销声匿迹,用不着背负那么多的精神桎梏,梭罗说:“活得简单才能活得自由。”这正是先验主义哲学家在瓦尔登湖修身悟性的最大收获。
人们不需要坐金銮殿的皇帝,但人们都叨念着心中的上帝——包括我这半个无神论者,并把漫漫人生中的许多已知和未知,归结于它神圣的存在。无论在自然领域与社会学领域,人们为各种各样的学说流派争论不休,可是,这些针锋相对者却常常匍伏在同一个教堂,礼拜最勤,诵经最诚,并用同一个宗教的信念支撑自己的精神,诠释自己的行为,寻找通达理想的途径。我不投靠和信奉任何宗教,我恐怕自己沦入某种可能的虚无,贸然幻觉于心路的踏实。有人说,信仰是心灵的绿洲,思想的驼队永远走不到那儿,但是我无法否定宗教。在我的视野里,佛教、基督教、依斯兰教都以无穷的魄力和魅力,在无数富者、穷者,当权者、弱势者,显赫者、平凡者的目光和期待中,接受着千秋万代的朝拜与敬颂,——虽然,有的人面对苍天的念念有词,只不过是祈求真主们将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这个诺亚方舟变成他们私家任意切割的蛋糕。
实际上,宗教应该是人类对自然规律和宇宙秩序的井然、和谐无限惊奇和敬畏的产物。上帝、如来、真主,都是人间智慧的化身,人们的顶礼膜拜,是对一种冥冥中的出神入化的崇敬,是对一种自然而然信服的理论的遵从和憧憬。这种纯朴的宗教感情,也是科学研究强有力的、高尚的、而且是最排除庸俗功利的动机之一。你也许会发现许多造诣极深的科学家恰恰虔诚地信仰着自己的宗教,握枪杆子的张学良苦苦思索的结果,也是投身基督的行列。作家周国平说:“那个用头脑思考的人是智者,那个用心灵思考的人是诗人,那个用行动思考的是圣徒。倘若一个人同时用头脑、心灵、行动思考,他很可能是一位先知。
禅语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樵夫出身的慧能之所以一跃成为禅宗六祖,正是因为能够超然物外,而又对物内世界进行最专注、最缜密的思考,于是,他在对人类全部经验的追求中进入了大化境界。人类的文明,归根结底是宗教一致倡导的“善”。善则为佛,如果一个社会,仅靠道德的力量,去规范人们的生活方式,这样的社会是机械的,如果一个社会仅靠法律的森严去约束人们的行动准则,这样的社会是寡情的,如果一个社会仅靠杀戮和惩治控制人们的行为以至思想,这样的社会是残酷的。如果人的天性中善的本能得以光大和回归,它的力量远比道德和武力要大得多,管用得多。历史证明,信仰是不能强加的。任何一种主义和学说,失去了与天下人为善这一根本宗旨,是走不远的,立足于天下人的宗旨,永葆青春。当我们困惑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将我们的目光转向繁星密布的苍穹吧,宇宙的逻辑,就是天体规律和人类道德的统一。
仰望广漠无际的苍穹,常常使我们想起在窄窄的暗道里潜伏5年,乃至13年的蝉,是它用忍辱负重的辛劳,终于赢得了半个月的歌唱;也使人想起,美国康科德镇郊外湖边,梭罗那间木板斗室里的简单和追求,终于升华为向世界文坛捧出的独一无二的散文《瓦尔登湖》——人类精神导向的另一部《圣经》。此时,在寂静的旷野,在树荫浓密的乡村公路上,我也终于找回了我对大地本初的感觉。虽然我们永远不可能离开我们信赖和生存的天体,但多少年来,光怪陆离的理论,痛苦的遭遇,常常使人们对世界存在诸多的茫然与不安。生命的意外是随时都会到来的,我们应该把这种变数,看作是生命组成的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与流星般的生命相比,我们常常给自己附加了太多的有违自然本性的东西,我们让太多的欲望让生命背负,我们有太多的心理追求让生命演绎,于是不知不觉,我们把尊严的生命轻描淡写地忽略了。
本来,爱听泉水的歌声,不能把泉水灌进瓦罐,藏在柜子里;欣赏一个美女,也不能把她关在屋子里。王维逗留溪野,才有了“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海涅终生没有娶到一个美女,但他却把许多女人的秀丽变成他的诗,享受到无限的灵性的美…现代人把欲火烧得旺旺的,把心田烘得热热的,什么都不缺,缺少的就是菩提树下的宁静、清明与坚守。如果灵魂没有那么多欲望的话,他的心灵将如山间深潭一样晶莹。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印度后谁也不想见,只想见一个大乞丐第欧根尼。这个人是真正的一贫如洗,他发现狗在河里喝水不用钵,就把最后的家产钵子也丢了,赤身裸体在沙滩上晒太阳。亚历山大问他需要什么。
乞丐说:“只要你挪开一点身子,不要把我的阳光遮住了。”大帝带着崇敬和羡慕离开,对自己说:“如果说我的快乐和富有是河,他的是海 ……”如果说爱是一种需要,一种能力,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它的光辉照彻四海和谐是宇宙的法则也是结果。用宇宙的密码重新排列和组合人类自己的心灵旋律吧,我们每一个人只有回归人性的本色,才能真正找回真实的自我;我们的社会只有尊重人性,才能创造出真正的和谐。晚风轻吹,万籁俱寂,遥望苍穹,蓝天,秋月,繁星,白云,我终于感受到宇宙五笔在键盘上击打出的,原来是一个弥漫天宇的“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