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里看花」“初唐四杰”笔下的梅花意象：游子 思妇的心灵寄托

自南朝诗人鲍照的《梅花落》起，梅花逐渐进入文人的视野，到唐代与梅花相关的诗歌开始呈递增趋势，不同作家笔下的梅花各具神韵。今天我们说说初唐时期的梅花诗。

初唐诗坛上，比较值得关注的诗人便是“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和骆宾王。他们都写过与梅花相关的作品。

王勃虽然没有写过梅花诗，但是他有一篇《思春赋》，里面写道：

“若夫年临九域，韶光四极。解宇宙之严气，起亭皋之春色。况风景兮同序，复江山之异国。感大运之盈虚，见长河之纡直。蜀川风候隔秦川，今年节物异常年。霜前柳叶衔霜翠，雪裹梅花犯雪妍。霜前雪裹知春早，看柳看梅觉春好。思万里之佳期，忆三秦之远道。澹荡春色，悠扬怀抱。野何树而无花？水何堤而无草？”

赋中写道，蜀地的更广与秦中地区很不一样，当年季节变化也不同于往年，霜前的柳叶衔着霜，显得更加翠绿了，雪里梅花斗艳，梅花也非常美丽。霜雪大概知道春天尚早，而王勃看着新柳与梅花都觉得春色正好。王勃已经离开长安很久了，在蜀地漫游万里，心中也非常有感触。春色荡漾，思绪也随风飘扬，仿佛自己已经拥入春天的怀抱。野外的树怎么会没有花？水岸河堤旁边又怎么会没有芳草？这段用了两个反问句，实际上要说的是，到处都是一片春天生机昂扬、欣欣向荣的模样。

梅花在王勃笔下是裹着霜雪争奇斗艳的异样风光，而在杨炯笔下则成为了思念的寄托。

杨炯的《梅花落》是这样写的：

窗外一株梅，寒花五出开。影随朝日远，香逐便风来。泣对铜钩障，愁看玉镜台。行人断消息，春恨几裴回（同“徘徊”）。

这是一首咏梅诗，也是一首闺情诗，是杨炯模拟思妇的角度写的。诗里写到了思妇看着窗外一株梅花盛开，寒风中的花朵一共有五片花瓣。“寒花五出开”中的“五出”指的就是梅花的五片花瓣。《宋书·符瑞志》记载：“凡草木之花多五出，独雪花六出。”花影随着早晨的太阳逐渐变得远了，梅花的香味随着风缓缓飘来。妇人思念着在外的丈夫，对着用铜钩连接的屏风以泪洗面，满脸愁容地看着碧玉做的妆镜台。她与丈夫已经失去了联系，很久没有丈夫的消息了，春天到来又增添了许多烦恼，这春恨不断徘徊，这愁思也挥之不去。

卢照邻也写过题为《梅花落》的诗，不同的是，他想到的不仅是思妇，还有塞外的征人：

梅岭花初发，天山雪未开。雪处疑花满，花边似雪回。因风入舞袖，杂粉向妆台。匈奴几万里，春至不知来。

梅岭指的是大庾岭，在江西、广东交界处。古代时梅岭上多种植有梅树，因此得名。

诗里写到，梅岭的花朵刚刚盛开的时候，天山还没有开始下雪。下雪的地方看上去让人感觉似乎开满了白色的梅花，而梅花的边缘又像是落了一层积雪。北风吹拂着一片片梅花落入舞女的广袖中，又混杂着脂粉飘向女子的梳妆台。匈奴在几万里外的荒凉之地，那里还不知道春天的到来。

诗歌由梅花写起，又联想到了思妇，推而到远在塞外的征人。诗歌从小处着眼，又联系到思妇、征人，提升了诗歌的境界。有评论家认为，“天山雪未开”的“开”，字面上是雪尚未“开”，实际则是暗喻匈奴人尚未“开化”，隐含有政治色彩。

如果说南北朝的宫体诗在初唐时期依然对诗坛产生影响，那么杨炯的《梅花落》与卢照邻的《梅花落》都可以看作是宫体诗的余音，不过卢照邻在诗歌境界上还是有一定的升华之处的。

“初唐四杰”中，骆宾王没有专门写梅花的诗，不过他在《西行别东台详正学士》中有一句提到了梅花：

意气坐相亲，关河别故人。客似秦川上，歌疑易水滨。塞荒行辨玉，台远尚名轮。泄井怀边将，寻源重汉臣。上苑梅花早，御沟杨柳新。只应持此曲，别作边城春。

“上苑”指的是上林苑，始建于汉朝，隋唐时期遍布长安城及东郊骊山、乐游原，南郊至终南山，西郊昆明池等。司马相如在《上林赋》里就极言描摹过上林苑的风光。骆宾王诗“上苑梅花早，御沟杨柳新”所写的是：上林苑的梅花盛开得比较早，流经宫苑的河道两边的杨柳也焕然一新。在这样的春色中，诗人却要西行，与友人相别离，梅花与柳树都好似在挽留即将远行的诗人，而“梅花”、“杨柳”也有对应的离别曲子《梅花落》、《折杨柳》，离别的韵味甚浓。

不仅骆宾王写过上林苑的春色，唐代许多文人都有写过上林苑的风光，如杜审言的“上林苑里花徒发，细柳营前叶漫新”，李白的“新莺飞绕上林苑，愿入箫韶杂凤笙”，王维的“銮舆迥出千门柳，阁道回看上苑花”。可以想象到，上林苑的风光应该是很美很让人留恋吧。

在初唐四杰笔下，我们看到的“梅花”意象或多或少寄托了游子、行人对故土的思念，还有思妇的满腔深情。他们丰富了梅的意蕴，让梅花的形象也更为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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