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鉴赏|赴一场相约 醉了行程
文 | 华静
我是在这个五月走进永和的。
清新的空气,满眼的绿。那绿,淡浓相宜,沁入心底。“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诗人顾城的感觉也属于永和吧。
一
年前,与“永和”的相约就列入日程了。或许从那时起,与永和就靠近了。
吕梁山脉的南端,黄河中游晋陕大峡谷的东岸,永和县静卧在这里。据《元和郡县志》记载,该县以县西永和关为名。“永和”典自于“永履和乐”语句。
几千年流传下来淳厚民风,纯朴民情,影响着世代永和人。有人说,永和的“和”文化,是中华民族“和”文化的一个缩影。
十多年前,我曾经到过黄河对岸的陕西延川县。当时也来到过乾坤湾。而今,我站在了山西永和县的乾坤湾山崖上的时候,特意戴上了十多年前曾在河的对岸戴过的那顶小红帽。虽然帽子的颜色不如当年鲜艳了,但在我内心里,是对黄河的尊重和问候:我来了。您没忘记我吧?
延川和永和,饮的都是从巴颜喀拉山滚滚而来的黄河水。这条流淌了160万年的母亲河,在流经山西省永和县河会里村、后山里村和陕西延川县土岗乡大小程村和伏义河村一带时,有一个“S”型大转弯,形成了一个神秘的拥抱态势。这就是乾坤湾。
放眼望去,天高云白。凝视着,立体,生动,意境深远。在永和的乾坤湾,能把心,放宽。
到了黄河岸边的我,激动不已。看着同伴们用各种肢体语言表达他们对黄河的敬畏与热爱,我竟也不知觉中仰起脸,举起了双臂。广角凝视下,仿佛当下所有的空间漂浮在我的手臂之上了。
依山而行。路途中的大自然景观,坚守着永和山水的自信。山的高度,水的深度,和着在永和厚实黄土地上长大的永和人广阔的视野,展示着一种境界。传递希望,延续希望。永和人执着,理想的花开在山梁上,开在黄土高坡上。
二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永和在我记忆中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清晰。
的确,我是第一次来到永和,也是第一次坐在永和的山坡上看朝霞升起。可是,那种熟悉的、温馨的烟火气息牵引着我继续往坡上走去。
坡上,是被四周群山环绕的古村落。那些古老的不再回来的时光把一孔孔窑洞、一个个庭院都打磨成了老物件。曾经隐居在这里生活的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有所念,有所想,有所盼,他们把每一季的日子都用一张红纸剪成了精巧、美丽的图案。想象中,当年贴在窑洞里的那一窗格的剪纸啊,又怎能让人不念过往。几代人,在最真实的人间烟火里相扶相伴,每一张剪纸中都藏着乡野之趣,涌动着艰辛而又温暖的生活情调。
除了剪纸,那神态各异的泥塑也连通着永和人充满灵性的生命力。
余振民,土生土长的永和人。永和县中学语文老师,同时也是泥塑爱好者。从他手中“诞生”的千余个栩栩如生的“永和人”好似从时光隧道里走来了——儿时孩子们骑墙做马嬉戏的情景、老人们倚着墙根晒着太阳看孩子们玩耍的惬意神情、老乡们赶集归来的收获......情景再现,再现的是一种人文情怀,是扎根在余老师心底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生活画卷。
喝着黄河水长大的永和人,照样能成为中华文化名人。黄河岸边的民俗民风,就是他们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那些原汁原味的情景再现,凝结着民间百姓们灵巧的心思,凝结着永和人的智慧和心灵寄托。一窗风景,连同那些久经风霜的旧农具、旧家具、旧石磨,都绽放着永和人鲜活的心事。
“旧日,渐渐成为故乡式的存在。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但在这里,我们与记忆里的那个风华正茂的自己重逢。”作家闫红的笔触跟随着我们,也跟随着他们——在外漂泊时间太久了的游子们。这也正是我在永和感觉到的那种熟悉、温馨的烟火气息的由来了。
三
眷恋,依赖。对这片黄土地的模糊的儿时记忆,都不由地让我正念自己的情绪。心动之余,我渐渐地理解了属于这片黄土地的风情。靠天吃饭的恶劣环境中,为什么永和人依然保持着善良,保持着他们改变命运的信念?苦不堪言的现实里,永和人为什么还能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与高维度能量相连接?
无论是谁的家乡,在游子们的眼里都一样。贫穷也好,富饶也罢,只要用心凝望,那一瞥亲人的牵挂,便醉了行程。
故乡,就是村口山坡上的那颗老槐树,执着地等待着从永和走出去的游子们归来。
“真正的成熟是你在经历过太多事情后,依然能够将内心与这个世界进行剥离,享受人生而不沉湎,历经苍凉而不消极。”诗人木心的话简单洗练,没有说教,只含无穷意味。如今,游子们学成回来了。他们抑或是读懂了这段话的含义,看过了外面的世界之后,历练了几年之后,他们选择回到永和。不仅仅是一种恋恋不舍,更多是饱含着一种志向。他们想用自己的双手把家乡变得更美,想在建设“大美永和”的历程中唱出自己的歌。
对故乡的最好的祝福在于奉献。“脱贫攻坚在路上,美好的日子刚开始”。从县委书记、县长到宣传部长,从文联主席到文艺工作者,从公务员到个体经营者,那种进取心,那种专注力,保持着昂扬向上的力量,极其感染人。
“担负起自己对永和的责任”。这普通的一句话,智慧的光芒就已经照在了永和的正前方。
四
靠天吃饭,指的是水。一道坡又一道坡,却看不见水。
我们,却看到了那一山的绿色梯田。曾经贫瘠的山坡,被绿色梯田装点。沟壑纵横的梯田,在今天看,都是满眼生机的景。站在山顶,放眼望去,一层一层的梯田被绿色所覆盖。那些普通的山脉成了黄土高原上的油画,那绵延几十里的梯田谱出了荡气回肠的诗篇。
2009年,我在云南采风时也看到过那里的元阳梯田。是哈尼族人1300多年来一代一代“雕刻”出来的山水田园风光。只是,哀牢山南部降雨量大,四季水长流,即使一坡成千上万亩也不愁,所以成就出举世瞩目的梯田奇观。
可永和水土流失严重,自然灾害频发,永和梯田是永和人在一阵风就漫天土飞扬的黄土坡上开恳出来的啊。如果没有“坡改梯”的宏大规划,如果没有将发展农耕与旅游文化结合起来的前瞻情怀,都不可能有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
植被层层叠叠,深浅交错,永和人倚着山势开垦出的不仅仅是一坡坡梯田,还是永和人未来新的生活,是永和人合理利用自然资源进行农耕开发的探索成果。壮阔,壮观,壮美,永和梯田给了山西给了中国最长情的风貌。
岁月更迭,深情依然。这样的壮举,可曾给人们带来启示?
美学家宗白华说: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信然。许多年前,许多年后,永和,还将守着岁月,连着一段段尘缘。永和人,对苦难的过去说再见了,他们以天地为格局,一味地向前,一味地向好。
“永和是一个来了一次还想再来的地方。”老作家李迪、李培禹不止一次来过永和,吸引他们的,想必不只是永和的故事,还有永和人的真诚和深情吧。
在永和行走,本真回归。赴永和之约,醉了行程。
五
在花儿坡举办的永和县第四届槐花文化旅游节暨消费扶贫系列活动开幕式上,“槐花仙子”笑迎八方宾朋来。
永和坐拥18万亩野生槐树,永和槐花年产量2500万公斤,永和每天销售槐花100吨......槐花集市,槐花美食,槐花产业。山上山下,永和人把槐花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槐花茶,槐花饼,槐花糕,槐花蜜,槐花饺子,槐花包子......漫山遍野的槐花,“不与桃梨争宠耀,清魂只向陌阡开”。挂满枝头的槐花,如雪,在风中摇曳。捋一把放在嘴里,细嚼,立时满口清甜。
“朝闻槐花香,午食槐花饼”。泥土有爱,给了永和人天然的食材。
“一千斤槐花就能让一位贫困老乡有尊严地脱贫。”好思路带来好买卖,好政策带来真实惠。这样的口号竟然让一个产业链忙成一条风景线:手机没有断过,计划没有停过,物流没有少过,脚步没有停过。目的也很明确:“让百姓致富,过上好日子。”
赶大集的日子总是热闹的。花儿坡村的一条街就是大集所在地。各种摊位,呈现出以农产品为主百姓互市的繁荣场景......微信扫码付款,快递打包邮寄,无论你的家离永和多远,都能收到新鲜、绿色、价格实惠的永和特产。
那天,那一集市的人,吃的是一锅饭。全是当地人家做的普通的面食,却让人食欲大开。不烂子,面条,槐花包子,饭量有限的我竟然放不下碗筷。
“依稀仍记家乡树,美好童年入梦来。”正如人们在吃饭时念叨的那样:这顿饭,吃出了童年。
“就喜欢这热闹的场面......”排在我身后取饭的永和老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村民们的眼里,不加修饰的饭菜就是他们原汁原味的生活。虽然我们吃着新鲜,虽然他们依旧风轻云淡地和我们聊天,我却深深地体会到,这样普通的饭菜到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都是他们心中的佳肴美宴。
最近,《民生周刊》上有篇文章,标题就是《山西人的面 你不懂得的浪漫》。我想,永和几辈子人的酸甜苦辣都在永和的原野山间回荡,他们又怎能忘怀娘亲做的每一顿饭菜呢。那饭菜的香味,已经融进他们骨子里去了,又怎么能轻易剥离的开。
永和,只用八个字就能深情地拉住你:槐花十里,永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