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说故事》一把算尺忆当年
六十多年前高中毕业后,选第一志愿为工科,考上了大学。五年的大学生活,多少个日夜在窗前灯下看书作业,学习生活虽然单一,但是过得很充实。最近在整理旧物,打开那一抽屉的学习工具,有绘图仪器、三棱尺、丁字尺等,还有一把保存完好的计算尺。看着这把伴随在我大学生活里的好伙伴,不由得忆起当年许多往事。
大二开始,开了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的课,这时就需要有计算尺来做习题了。那时的计算尺大致有三种类型:塑料的,木质的和硬纸质的。
为了有把理想的算尺,我试探着问父亲,能否请在香港的大伯寄把计算尺来。父亲不作声,我也不敢再问。过了几天,晚饭后父亲说他已问过海关部门,计算尺可以进口,且是免税的,并说他会写信给大伯。父亲一向很严肃,打那以后我一直不敢再问,只是心中急盼着能有一把心仪的计算尺。
上世纪五○年代末期,大陆与香港的联系有诸多的限制,对来自海外包括香港的邮件等,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约过月后,周末回到家,父亲对我说,已接到海关通知,大伯送我的计算已经寄到了,我高兴得不得了。父亲接着说,但要有个证明是学习工具才能放行,同时他把海关的水单给了我。
返校后,我迫不及待地到我专业的船舶动力系办公室,向系办主任报告并出示了海关的水单。
女主任简单问了一些情况,便在海关水单的备注栏里,填写了此为学习所需云云,然后盖了个大红章。我如释重担,下午无课我便急赶回家,父亲还未下班;我等不及要回校上晚自修,把水单交给了母亲,急急扒了几口饭,赶紧回校了。
周末回到家,迫不及待地要拿到我久盼的宝贝。父亲打开抽屉,把计算尺给了我。硬纸板盒子尚未拆封,我小心地层层打开,一本说明书裹住一个深蓝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个透明塑袋装的计算尺。这是一把日本制的、内蕊是竹子、表面涂塑的计算尺。我当即做了个简单的运算,只觉得尺的刻度清晰,中间的动尺滑顺,游标上的画线精细,十分地得心应手,我非常满意。谢过父亲后,他说大伯送我这把尺,要我好好念书,将来要为国家造出大船。
回校以后,这把算尺就没离过手。那时各门的讲课分散在不同的大楼,课间休息时,我们要紧张地穿梭于各教学楼间,寻找自己的教室,人人是一手拿着讲义夹,一手拿着计算尺,走进课堂。
晚上夜自修时,演算习题,个个埋头把计算尺滑来滑去,演算的结果,彼此还要交流。到了大五,做毕业设计时,这时小班才有了固定的教室。每人一张固定的制图桌,图板下面的抽屉可以放参考书及制图仪器等。但是多数人在熄灯后,带着计算尺回宿舍。
一直到最后,毕业设计的答辩通过了,这时才可把计算尺放下了。毕业分配以后,进了造船厂,分配在设计科,计算尺还是离不了手。这时电子计算器已开始流行,它比起计算尺,计算速度快,且精度高,这时算尺已逐渐退居二位了。
文革结束后,大学恢复招生,我被调离船厂,先回到母校回炉充电,然后走上教育岗位,当了一名教师。至此,真正告别计算尺,拿起了教鞭。但是这把伴我在寒窗岁月里的计算尺,我仍珍爱地保存着。以后它又随我浪迹太平洋两岸,走西返东。